“王师已经攻破洛都,北伐告成指日可待了”
“城中军民百姓,正在自发追随者传捷的队伍,做那游街庆典之举呢”
武牢关里,风雪依旧,但多重合围的城墙,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和寒潮,将其限定和驯肝卩在有限的几片区域之内
而关城中的营房建筑,更是足以容纳数万大军而绰绰有余。因此,连那些幸存下来的俘虏,都得到了城墙下的仓窖里,一隅的安身之地,虽然有些阴暗和闷气,但是也足够避风和宽敞。
至少不用席天幕地的呆在野外,听着雪压帐篷的嘎吱作响或是被北风刮的哗哗声,用毯子和一切能够找到织物,在身上裹成大粽子相互挤靠着取暖。
而是有足够厚实的四壁挡风隔温,居中还有火塘和地垄取暖的正紧儿营房可住,虽然大多数将士嘴上没有明说出来,但在神情和举动上,亦是欢喜的居多。
对于游击军的将士来说,这不过是一次额外的调动活动,但是对于同样被监押在关城中,北军俘虏里以甄五臣为首的卞军旧部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噩耗了。
他们本作好了籍着,扫雪修屋挖坑清壕的日常劳役,逐步麻痹松懈看守,而乘机逃亡的准备了,只是因为天气恶劣,还没有确定合适的时日。
结果归还的游击军,或曰御营左军,就让他们的一切希望化作了泡影,随着守军力量的大大加强逃脱变得困难重重还在其次
随着洛都城破的消息传开,他们就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很可能已经变成了已经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或者说是,潜在的前朝余孽了。
虽然还有人犹自嘴硬,信誓旦旦的赌誓和表示,这是那些南佬消灭自己斗志的阴谋和诡言,绝不相信国朝会轻易如此变成过去式。但还是更多人则是,彷如是缺了精神支柱一般,顿时在监囚的仓窖里哭号成一团。
虽然他们作为被朝廷抛弃的群体,心中不免久怀怨望,但是真的听说,一直为之效力死战的北国,很可能不复存续之后,那种长久以来影响在骨子里的故国情怀,还是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容易割裂过去的。
而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忍不揍去想,这些明显开始准备得胜班师的南军,根本有什么养肥的必要和理由,去刻意欺骗这么一群沦为刀俎之肉的囚俘。
在这种情形之下,原本一心想要突出去,追寻主将杨可世消息的甄五臣,也只能熄了前番的心思。
此时此刻真要做那出逃之举,也只能像是丧家犬一般,被追逐于雪中原野,在被冻死和累死之前,选择其一而已
他们一时间在迷茫和失落中,不知该何去何从,而重新松懈了心思和斗志,连带除了不少小纰漏,吃了好些个鞭子。
第四百二十九章战局12
武牢关,大雪如盖,
以庆祝官军打破洛都为由,我刚刚受邀参加了一场,于关城之中的杂碎宴。在城头刻意围起来的特色幕帐之中,一边守炉赏雪,一边与留守的副都统制徐庆为首的诸将好生痛饮了一番。
因此,直到第二天我呼出来的气息,都多少还带着些酒味。当然了,说是庆祝北伐大业毕见功成,但更像是一个被排挤出局的失意者聚会。
因而,作为唯一在身份和地位上,比较超然的参与者,我不管愿不愿意也在场听了一大堆,他们这些事到临头被排除在,眼见垂手可得的荣耀与功勋之外,而格外失落和灰心之辈,各种真真假假,假酒装疯的牢骚和怨气。
在酒宴上,还有人一边回忆熟悉的人和事,一边举碗痛饮着,突然无端端的就嚎啕大哭起来。还有人似乎喝上了头,胡乱的对着幻觉中,已经不存在的人,手脚并用激动倾诉着,一些语无伦次的东西,直倒突然脱力过去。
然后亦有人一口接一口的闷头喝酒,一声不吭的就把自己灌醉,不声不响的就噗通栽倒到地板上去。
东线军中愈加泾渭分明的裂痕和分歧,已经毫不掩饰的出现他们之中了。只是在打破洛都之后,砍死一片高歌猛进的欢庆声中,却也被上位者刻意压抑了下来而已。
在这种隐抑的遍地哀兵氛围下,我也和还算清醒的徐庆,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局外同盟。虽然大多数都损失惨重,但是基本的职阶和地位还在,对于我将来还是有所用处的。
在来自前线友军“防火防盗防强攻”的与邻为堑主义下,没能获得进入洛都的机会,我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这很可能是我最接近洛都的一次机会了。
当初的誓愿和决心,也仅仅初步实现了的一小部分而已,
然后,我的部队正式进入某种低强度的休整状态中。
火头军的崔屠子与辎重营的钱水宁,在淄计处的指导下,开始挑淹计算比较羸弱,可能活不过冬天的牲畜来,然后针对性的进行喂养和宰杀前的准备工作。
毕竟,就算是在军前战地,将士们也是照样要过年的。无论条件如何的有限,一顿或者数顿油水十足的军中大宴,可以好好犒赏和高位一下,这些远离故土而充满辛劳与疲惫的将士们。
这场战争的破坏力和后续影响,比之前赤地千里的北地大旱,要严重的的多,许多地方已经是直接打成了荒芜人烟。
因此,也只有在军队驻扎的地方,才有相对自足的物资储备。在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或是高强度的攻防之下,营中人均日食麦饭升半,而厩中大畜均用草料、刍豆并三升,战马多加养膘细料一升。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外围警哨,却发现了来自武牢关外的一只队伍,以及随队前来的一名意外访客。
“真被冻成狗了”
对方满身雪粉外加厚厚的裘衣,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北极熊,有些笨拙的不停跺脚抖动着身子,嘟嘟囔囔道。
“这北地的冬日实在太可怕了”
看着这人,我差点就没有认出来,居然当初溯河而上和我做生意的那个死胖子。
我认识的死胖子大抵有两只,一只正在江都那里不亦乐乎的大作人贩子老本行的郑艇,另一个就是这个别号“肥孔”的天竺商人小孔特里诺亚,也算是我走私活动的下家之一
当然他还有一个国朝式汉名,叫宇文基督,就比较鲜为人知了,还是因为他自称的先祖塞特公,与我家的那只谜样生物,在八百年前是一家的渊源云云,而特地自报家门的。
如今他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连带身上的肥肉都被缩水了不少,还真是难为了这位长期生活在亚热带地区,活跃与西南陆海之间的域外商人。
作为入冬以后,我得到的第一批来自后方的补充,自然是相当热忱的欢迎了他,额外设宴款待一番。
详细交谈下来,才知道他这一路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了可怕的天气和糟糕的路况,还有来自人为的因素。
就算有军方的关防和凭信,也有正规军序的护卫,但是他们这一路还是受到了,好几只疑似乱军的武装力量,觊觎和试探性的攻击,只是被有所挫败了而已。
甚至在濠州境内等待度过淮水期间,有一只驻防粮院的官军,打算将他们连人带物资装备,一起吞下去。只是及时被发现了卯端,而迅速启程脱身而出,而才未能得逞。
肥孔这次随队这次来军前,除了一次性押运来的各种大宗日常物资和其他补给,诸如军前也是想多稀缺的火药铅子配件等器械外,
还利用上半年回天竺的机会,给我从海外招募来一大批各色背景的工匠,其中既有精铸工、等基搐匠,亦有修钟匠等分支行当的精细匠人。其中大多数都留在了广府和江都。
待到军前的只有数名专业的修械匠,最擅长手工利用金工的基本材料器具,修造一些细小的构件零碎,却等于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我虽然有孔吉吉为首的材官领下,各种军匠随行,可谓都是战地研发制造一体的,但是现在于得最多还是,日常积累下来可观的重复维护工作,不免有些失之琐碎繁杂了。
目前,还没有能力实现职业技术教育的批量条件,还只能是用传帮带式的一边实践和学习而已。因此,固然知道这些修械匠的其中来历,恐怕不甚简单,却也先收下来用了再说。
至于肥孔,他以大雪阻道,回程不好走为由,希望能够留在军中叨唠一段时间,我自然无不可,甚至还允许他参观我们部的部分开放式训练过程。
时断时续的大雪纷飞之中,来自梁山的另外一行人,也正慢慢走向自己行程的终点。
别号“神机子”的后营参赞朱武,便是其中一员,他乃是淮北道定远县人士,祖籍凤翔,先祖乃是元符年间的权相崔光远的重要部下,是以最后的一点家门渊源,曾在静海镇入幕,添为掌书记下的一名架阁库守当。
因此,得蒙管库理书的机缘,早年熟读孙膑法尉缭子太白阴经阴符经诸书,神机子的字号,就是出自阴符经:“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由名所见人,故而他心中,未尝没有以古时范蠡、张良,吴起为范的一点点小小野望,只可惜现实是残酷的,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