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才重新开口问道。
“昔日那些同袍还能用上多少不”
“那些旧日同袍的情谊”
粗眉大眼的老牛嘿然呸了一声
“都是粪土而已”
“个个不是遮遮掩掩的语焉不详,便是装混弄傻,一副爱莫能助的德性。
“军中的差事,他们自己都担心争不过来,更是生怕我们抢了他们的机缘
说到这里老牛更是怒气勃发的,眼角都红了。
“张头你当初倒是顾念他们有家室负担一次次想让”
“这些鳖孙满口子必然报答回头翻脸就不认这份情义了”
“最可气的一个,拿一把钱像是对待叫花子般,将我打发出来”
“老子用钱打他一脸子桃花开”
他将桌案拍的砰砰响,惊得店家探头进来查看,被瞪了眼又赶忙缩回去。
“或许还有其他苦衷吧”
张先叹息道,本以为事情有所转机,但是前程还是这么艰难,难道真要放任这帮老兄弟,去下街黑市里与那些作奸犯科之徒为伍么。
“不过总算有人给我介绍了一项营生”
老牛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和犹豫。
“方才怕他们之中有人口分不紧,才没说出来的”
上城,繁花似锦的林苑里
“终于待到这一天了”
陈夫人也在叹息着,看着筵席之中,各种喜形色于言表,或是欢欣鼓舞,举杯邀庆的各色人等,
他们这些主战派和北人党,花费了多少年的苦心和努力,有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和牺牲,经历了多少波折和坎坷,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应该顺理成章了。
前方固然是战火纷飞,但是后方的中枢朝堂之上亦是不见血腥不闻硝烟的角逐战场。
在这里的一言一决,又不知道牵动了多少将士和黎庶百姓的生死存续。
杯中摇曳荡漾的鲜红酒水,随着兴致盎然的主人,激烈碰撞的动作扬洒出来,仿若是北地血流成河的某种征兆和前景。
同样是广府畿内,罗浮山下的军营里,
新任第三营营官崔邦弼,却有些失落和情绪低沉中,看着前面一叠信笺和呈文。他刚得到家中长辈的鼓励,而想大涨拳脚之时,却迎面泼来了这么一盆冷水。
因为听说朝廷要大动于戈,以及新军可能作为重要先发的小道消息,他带过来的几十名内班宿卫中,居然大多数人,都出现了各种心思浮动和私下动作起来。
他们几乎是在同时间纷纷找了各种借口,有告称家中困难或是有急事脱身不开的,或是家族尊长重症在床,需要侍奉之类的借口,千方百计的寻门路和出具证明,或是央企家中来说情,要离开新军左翼的编制,或者对他这个主官于脆明言,自己不是来趟这份风险勾当的,宁愿放弃职事,央求着酌情请调他
最后愿意留下来和崔邦弼一同同舟共济,追逐功业的,居然只有不到六七个人,这些平日在内班里各种高谈阔论,豪言壮志、信誓旦旦要效法先人,为国报效,开疆拓土,功成名就的故旧亲随,一到这个关键时刻就严重掉了链子,露出某种贪生怕死或是贪恋安逸的情绪,给了他雄心大志几乎是当头一棒。
当然,据说这种情况也并非左翼的专利,无独有偶,据说在新军七将的麾下,都有大量类似的情形正在发生,而其中大量出身殿前军和御龙卫的中锋部,据说成了请退和转任、调换某种重灾区,刚从观阅事件的麻烦中,中锋将也成了某种最大的笑柄。
他们这一走,带来的那些帮衬扈从亲随什么的,也自然留不住,于是乎,崔邦弼还要想办法吧这些缺额给补上。
“也罢,走就走了,少了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
他终究还是有所想通,有些发狠的自念到
“难不成就一事无成了说不准还是好事儿”
然后叫上扈从,走向了龙华寺的本部所在,既然暗中自立不成,那就姑且暂时放低姿态,融进去再说了。
相比之下,同处军营之中的左翼第一营、第二营的人马,就安定沉稳的多了,吃饱了睡,睡足了就玩命的操练,有闲暇就开讲谈会和说书演绎,根本无暇他顾,也几乎没有什么人窜连和活动。
毕竟是多次参战的老行伍,心态和精气上就是不一样,本来就是我的部曲和国人中充斥其间,人身依附关系相对紧密,选人上也是有限考虑各种年轻力壮而没有家室负累牵挂的,更兼平时也是反复强调和输灌过的思想,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不过是换一个追逐功业和荣耀的所在。
当然了,我在内部还是给他们一个额外选择的机会,比如,作为留守部队的成员,驻扎在相对后方的夷洲和狱门岛,以保护利益,这样还是有约莫一成的人,有条件的选择了相对安全的后方环境。
甄别和过滤掉这些,有所犹豫和心志不够坚定的成分之后,剩下的缺额,则从那只龙州团左的老部队里重新选拔。
这也是畿内军队中相当普遍的事情,他们和大多数本地士民一般,已经被地方上繁华安逸的生活,消磨了志气和血性,对北伐大业毫无兴趣和期待,跟在后面呐喊起哄固然各种起劲,但是要亲身残余,就各种畏缩不前或是寻机逃避了。
这也是朝廷花了大力气整顿和裁汰畿内诸军,然后重新编练这只模范新军的原因和动机之一把。
第二百六十六张穷尽
梁山水泊,尘烟袅袅,灰烬如雪花一般的洋洋洒洒在,灼热的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因为于旱而大面积缩减的水泊,也多少给官军提供了某种便利,他们只需要尽可能的大规模放火。
那些仗着绵延的苇荡草泽,迷宫一般支系密布的河巷,神出鬼没骚扰和阻滞官军的梁山水寇们,也就没了多少勇武之地。
一些没来得及撤走,被大火给驱赶出来的漏网之鱼,拼命撑着轻便的小船,慌不择路的撞上了已经于枯的泥摊而搁浅,然后没跑几步,就被围堵上来的官军,给从背后射杀或者砍杀当场。
官军们甚至懒得收容俘虏,直接讲些双手抱头跪倒在泥滩里,努力做出谦卑表情的人,一个个的按倒,再砍头丢到水里去。
踏过犹然灼热的灰烬和废墟,一队队完成肃清任务的官军,正在向着一个方向重新汇聚起来。
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绵延的山峦之上,那些依山而上的城寨,细微的轮廓了,而一些靠近山脚的位置,已经升起了一道道渺渺的黑烟,这代表着官军前锋的再次攻山。
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和热风中送过来的淡淡血腥,都在昭示着,这并不是和往常一般的进攻。
终于可以采摘这颗成熟的挂果了,真是一种美妙滋味和成就感,
锦绣搭盖的凉棚之下,有人正在的发出某种感叹和心声。
堆在冰块里的器皿和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