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回应我的是空荡荡的回声和几声叫骂,以及心惊胆战的匆忙钻出来,一片猛然四处张望,恨不得扒皮吞骨的吃人目光。
我硬着头皮再次大喊道,
“有贼偷营。。”
这回总算像打破的涟漪一样,营地中心的一些帐篷开始发出此起彼伏的动静,各种被扰乱清梦的骂娘和神智不清的嚎叫声。
那些袭击者也终于发现了声音发出的方向,但他们似乎有不同程度的弱视,哪怕隔着十几步距离,依旧茫然盼顾着,愣是没能发现我的存在,最后只好咬牙切齿的向外跑去。
于是我心中大定,这个该感谢他妈的夜盲症么,再次张口大叫。
“有刺客。”
“走水了。。”
这次效果似乎好的不得了,顿时营地中心的帐篷里,如同浇上一泼滚水,猛然跑出许多光着膀子和毛腿的人来,不过他们手中都操持着兵刃,睡眼惺忪的茫然四顾,怒吼着。
“贼子在哪里”
“那个狗贼乱叫。。”
然后终于有人看到了,那些用力踩踏和踢拌着,越过匍匐的睡觉人堆,而激起一片片惨叫声,没命狂奔的身影,于是目标就很明确了。
“夫子也彻夜难寐啊。。”
那名老兵从黑暗中,披挂齐全的慢慢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
看着我裤腿上的水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慢慢的转身离去,让我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重新回到被抄的七零八落的棚子,我一屁股坐在被划破的草垛上,这对我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来说,还真是要命的刺激了。
慢慢平缓心情,听着夜幕中传来某种响动和风声,风中送来了追逐和叫喊的嘈杂声,大约在我靠了半个时辰之后,差不多要打瞌睡的时候。
营门被突然打开,鼾声大作的人堆,也被踢打着叫醒起来,逐渐点燃的火光照亮惺忪人群的苍白面容,将他们茫然的神情,染上了一层血色,来自洞开的大门外,一些伤痕累累的人,被从马后面捆拖着,跌跌撞撞的进来。
“把他们挂起来。。”
“让大伙儿看个真切。。”
“这些就是聚众潜逃的下场。。”
随着头领将岸充满恼怒的发号施令声,这些未遂的逃亡者,被扒光了下裳,然后由将岸的亲随拿起了几根铁皮包头的棍子,
“噗。噗。。”
沉闷的棍刑之中,临时竖起的木杆上很快就变得鲜血淋漓,哀求和告饶声却在逐渐消失。看着领头几个受罚的人,我心情可并不像像我的表情一样平静,这显然先前追逐我的那几个人么,他们怎么也被招募进来了。
看到他们的惨状,我像是被浇了一团冰水,整个后背彻底被冷汗浸透了,又有些悲喜交加起来。
悲的看到他们的下场,忽然意识到我的逃跑大计,恐怕是困阻重重没有那么容易了。喜的是,这些人也居然混到军中来,却因为失手当夜逃跑而被处刑,算是去了我一个潜在隐患。
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于是我再次无眠纠结到天亮。
第六章义军
晨曦中,木杆上吊着的十几具被露水打湿的人体,已经变得僵硬无比了。在众多睡眠不足,不停打着哈欠的新丁们,战战兢兢的眼神和表情中,在风中继续悬挂摇荡着,这也让他们各种号令下的动作起来,显然更加卖力了些。
一些因为夜惊而踩踏受伤的人,则被堆放在旁边,低低的呻吟着,就像是一种背景和烘托。
好吧一个潜在隐患就这么消失了,我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有些不够真实的错觉,这只人马的规矩粗暴而简单,潜夜奔逃和搅乱军营,无论怎么样都是作死,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逃”到我的篷子里来伤人,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了
早早起来的火头们,已经在打水造饭,蒸烤的烟气开始弥漫在这处营地中。
只有头目才有早起的一碗热汤粥,兵卒们就只有一天两顿的野菜黑团子和沙子多到咯牙的粗饼,而且要得到日上三竿后才能领到。
而我所熟悉的那名老兵,他正在撕咬一根干肉条,巡视这那些新丁的操行,脸色很有些无奈。
这些前流民,组成的杆子队,光是被叫起来找到自己的队属,就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
不由让我想起了后世的军训,那些大学生什么的,以周为单位速成的集团方阵和各种操条,却是从小在幼儿园的排队过马路开始,养成秩序和服从的。
相比这些动作和方向感都惨不忍睹的流民,实在没有什么可比的。不过要指望这些几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马上能找到什么叫方向感和协调感,实在过于勉为其难。
想到这里,抱着簿子听他们点数的我,不由在嘴角露出某种情绪,
“夫子,对行伍操习也有兴趣么。。”
老军突然开口道,他似乎眼角余光观察到我了。
“略懂,略懂一些吧。。”
我揉揉严重抗议的肚子,打着哈欠道
“主要是听人说过那么一点点。。”
“多闻外藩子弟多习弓马,少事团练府兵,以备蛮荒。。”
他继续试探道
“说实话,过去的许多事情我实在记不起来了的。。”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
“不过我倒是记得些奖惩激励的法子。。”
“哦。。”
“还有,放任他们这么到处便溺好么。。”
我得到鼓励,继续对着满地狼藉的黄白痕迹道,人群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上面,踩的一片狼藉,被太阳晒的逐渐发出一种让人抓狂的气味。
“不怕发了时疫么。。”
“哦”
他这才正色了下,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有些简单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