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徐景昌悄悄来了济宁的事情,这边官员还不知道。
她想这人已经晓得,还晓得徐景昌甚至已经同自己还有沈窃蓝照过面了,八成是宦官的人。
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内侍近在天子之侧,很容易上达天听,可是到底是阉人,天然受到主流的鄙夷与不屑。
自来投靠他们的读书人,受其影响,名声都不会太好听。
欧阳渊水的出身且不提,这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举子,日后不无金榜题名的机会,赶着永乐帝雄心勃勃,走谁的路子不好,非要跟宫侍混在一起
“这叫什么针对”欧阳渊水不在意的笑着,说道,“不过是闲来无事,逗你一逗罢了别忘记当初老夫人的寿宴上,要不是我救下你,天知道你已经被那闻羡云怎么样了”
想到当时自己出手偷袭却差点被闻羡云反制的事情,郗浮薇脸色沉了沉,说道:“这事儿是多谢你了。但你之后一直缠着我不放,弄的有些人还以为我对你欲擒故纵”
又有点狐疑的打探,“就你的前途,居然亲自出马在这邹府做先生难道这邹府对于开河之事,居然关系这么大吗”
欧阳渊水微笑道:“这个嘛你猜”
郗浮薇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见他还是跟着自己,皱眉,“怎么,你还真想去跟我族兄提亲”
“你要是愿意嫁,我难道还怕娶个美娇娘”欧阳渊水笑着说道,“反正我不吃亏”
见郗浮薇站住脚,蹙眉看着自己,他摸了摸下巴,这才说,“有点事情要跟你那位族兄商量下而已其实刚才就是想跟他见个面说正事的。只是为了避免被怀疑才打了你的旗号,谁知道你居然指使小厮拦着不许我进门”
郗浮薇道:“那边的小厮岂是我使唤的动的你自己不亮明身份,莫名其妙的跑过去,人家肯给你开门才怪”
又说,“而且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打着纠缠我的旗号就不会惹人怀疑,莫忘记你这些日子在徐小姐那边花的功夫,不是没人看在眼里。”
“徐小姐是个小孩子,哄着就是了。”欧阳渊水似乎没把敷衍徐景鸳这事儿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道,“她那个兄长才叫棘手我寻你那族兄要说的就是这个。毕竟如你方才所言,大家都是给陛下做事,就算有时候有些意见不合,然而该合作的时候还是要抛弃一贯以来的成见才是”
这话片刻后他又在沈窃蓝跟前说了一番,沈窃蓝不置可否,只是盘问了他背后的中官是哪一位
听欧阳渊水委婉暗示后,思索片刻,说道:“你是为定国公来的么”
“毕竟是忠湣公之后。”欧阳渊水一进门就敛了嬉皮笑脸,文质彬彬的,看着很有举人的样子,斯文道,“陛下素来爱护,几位公公想着,还是不要让陛下操心战事之余,再为定国公府牵挂的好。”
这就是说,他这会儿过来找沈窃蓝,还有永乐帝的意思了
郗浮薇心道,如此看来,徐家兄妹圣眷优渥果然不假,否则天子近侍,多少事情要忙呢,怎么可能对这对兄妹的行踪还有举动这么重视
“我理会的。”她思索的时候,沈窃蓝已经答应会盯牢了徐家兄妹,而且亲自出马劝说他们尽早返回应天府。
末了瞥了眼郗浮薇,大概是觉得这手下虽然不争气,到底是自己亲自招揽的嫡系,于是说,“舍妹初入卫所,不懂事的地方,还请欧阳先生多多照拂。”
这就是暗示欧阳渊水以后别再没事找事的纠缠郗浮薇了。
郗浮薇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沈窃蓝,很是感动。
然而欧阳渊水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正色说道:“其实我确实对郗小姐心存爱慕,不知道百户大人能否割爱”
沈窃蓝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本官没有干涉属下婚嫁的打算,不过也不希望属下婚嫁耽搁了本官的正事。”
“我对欧阳先生心存厌烦,还请欧阳先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么”郗浮薇磨了磨牙,狠狠瞪了眼欧阳渊水。
大概是因为沈窃蓝在场的缘故,欧阳渊水面色很是遗憾,却也没有再次纠缠,而是一拱手道:“那还请小姐海涵在下之前的孟浪”
郗浮薇有点怀疑的看着他,心说这人如果当真从此都不再给自己捣乱就好了。
接下来沈窃蓝就转弯抹角的赶人了,他赶的当然是欧阳渊水,等这人离开后,就沉下脸来,对郗浮薇说:“这是陛下亲自关照了定国公府,所以才会有人特别注意徐家兄妹,要让他们从眼下这些事情,从济宁之中撇清问题是这事儿不是从咱们锦衣卫上头传下来的,而是中官的暗子来说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要么永乐帝对锦衣卫指挥使不那么信任,以至于这种私人感情方面的关照,索性就没跟锦衣卫说;要么就是被中官依仗近侍的便利给截胡,消息没到锦衣卫或者晚到锦衣卫手里
“可是欧阳渊水主动暴露身份,来跟咱们说了这个。”郗浮薇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可见中官即使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到底势力不足,许多事情上,还是得咱们才能为陛下分忧”
沈窃蓝皱着眉头,说道:“早先陛下南下的时候,好几个近侍就曾立下汗马功劳若非是阉人,不说封侯拜将,封妻荫子是肯定的。如今陛下人在军中,那些近侍侍奉左右,朝夕相处,不管是信任还是进言,都非外臣能比至于说势力,有了帝宠,都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咱们锦衣卫可不就是天子一言建立,一言废弃,一言又再建”
谁知道长此以往,永乐帝会不会觉得锦衣卫不靠谱,让中官再拉个衙门起来,把锦衣卫给挤下去
身为天子亲军,皇家鹰犬,没了皇帝的信任倚重那就什么都不是
这个道理郗浮薇明白,但这些不是她的身份所能讨论的,这会儿沉吟了下,就岔开道:“徐家兄妹其实今儿个欧阳渊水不过来,我也要来说这个,邹一昂奉尚夫人命给我透露的,说邹知寒似乎有跟徐家靠拢的意思。”
正文第六十七章锦衣卫的危机
“未必是邹知寒向定国公府靠拢,八成是定国公府给邹家施压,让他们不得不低头。”沈窃蓝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然徐家小姐在济宁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见邹知寒有所动作须知道忠湣公去的早,遗孀从来不问政事,倒是忠湣公的一双子女,自来什么都爱插一手。左右有陛下护着,做错了也无所谓这次也是陛下迁都的心意十分坚决,早先当朝就处置了好些反对的臣子,要是这对兄妹不知趣的这时候非要跳出来,就要弄的陛下骑虎难下了”
毕竟永乐帝之前对臣子毫不容情,就是为了彰显自己迁都还有开河的决心,以震慑上下,让他们不敢怠慢,不敢造次。
结果徐家这对被宠坏的宝贝兄妹,很有拆姑父台的意思这要真被他们拆成了,永乐帝罚是不罚
不罚的话,之前的杀鸡儆猴竟都是白做了,天子的威信不说荡然无存也将大受打击;罚的话,想想风华正茂却为自己丢了性命撇下一家子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