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客人态度很坚决,说是闻家家主亲笔信里交代,主母亲手从库房里取出来的,务必送到郗家手里。
要是郗家不收,他们回去没法交代。
如此双方推让了几次,郗宗旺到底还是收了下来:毕竟郗浮璀这会儿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很需要珍贵药材的调养。
他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感慨道:“这两年,亲家也太费心了”
“您这话说的,这么好的孩子,可是咱们家宗子的未婚妻呢”苏氏闻言就笑,和蔼的看了眼郗浮薇,道,“说到这婚事啊,家主在信里也提到了,敝家宗子跟令郎从前是同窗,论年纪比令郎还大了一岁,如今二十有一,打理部分家业也有点时间了家主的意思是,宗子该成亲了您看这”
郗浮薇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道:“爹爹,闻世叔、苏婶母,我去厨房看看午宴预备的如何了”
这是时下不成文的规矩,女孩儿家是不好大喇喇的听着关于自己终身大事的话的。
不过郗浮薇因为生母早逝,兄长专心学业,很小就帮着郗宗旺打理里里外外,见多了场面,倒不似那些一直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那么羞涩胆怯。
这么要紧的事情,在她看来是巴不得亲自从头听到尾的问题是她要是这么做了,郗家的名声也别要了
所以这会儿立刻照着规矩“羞怯”的出了门,打发走左右的下人后,轻车熟路绕到屋后,看着没人,就是一个利索的翻身,猿猴似的攀援上屋顶,轻手轻脚的揭了几块瓦,弄出个小孔,探头望下去,边看边听。
底下这会儿果然开始讨论起了她出阁的事情,而且非常的顺利:闻家非常看好郗浮璀的前途,对郗浮薇也是爱屋及乌,无论是聘礼的数量还是婚礼的规模,都远远超过了郗宗旺的心理预期。
甚至还主动暗示,闻家已经将闻羡云的通房之类全部打发出去,保证郗浮薇过门之后,看到的是一个清清净净、无人打扰的后院
这条件丰厚的别说郗宗旺笑得合不拢嘴,偷听的郗浮薇也是无话可说。
想到对于未婚夫太过听父母话的担忧,她叹口气,心说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毕竟就闻家如今对郗家的厚待,还要挑三拣四,甚至是退亲,根本就是唯恐没人戳郗家的脊梁骨了
按下对于这门亲事的迟疑,郗浮薇将瓦片复原,飘然落地之后,正要去厨房做做样子,忽听前头一阵嘈杂传来,她一皱眉,立刻转身,想去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吵吵嚷嚷的打扰了静养的郗浮璀
谁知道去了前头,还没开口询问,就被一群丫鬟婆子拉着,兴奋的禀告:“报喜的人来了咱们公子高中桂榜亚元第三”
郗浮薇呆了呆,才想起来其实桂榜今天就发了,只不过郗家上下牵挂郗浮璀的病情,居然都没放在心上
此刻反应过来,就是狂喜,都顾不上亲自招呼报喜的人了,扔下一句:“好生伺候着”
提起裙摆就往回跑
跑到一半,就见伺候郗浮璀的丫鬟迎面而来,神色惶急,见着郗浮薇,不等她说出才得到的好消息,劈头就是:“小姐不好了,公子他他刚才忽然开始吐血了”
“”郗浮薇瞬间瞪圆了眼睛
正文第二章祸不单行
郗浮薇赶到郗浮璀的院子时,恰好看到他朝丫鬟匆匆端上的金盆里吐了一大口血
“怎么会这样”她的嗓音不由自主的发颤,一面上前扶住兄长,一面厉声呵斥左右,“还不快点去请大夫”
跟了郗浮璀最久的大丫鬟鹊枝哽咽道:“已经叫人去请了”
深吸了口气忍住泪意,继续回答郗浮薇,“公子本来好好儿的躺着,看着是睡着了,忽然要坐起来,说是觉得胸口不适奴婢们所以将公子扶了靠坐在榻头,正要说去禀告老爷或者小姐,结果公子就”
她努力按捺,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带出了一句呜咽,坊间说少年吐血,年月不保。郗浮璀还是卧榻多日,几经诊治都不见好转这情况,哪怕鹊枝打小伺候这位公子,主仆之间情分深厚,十万个不愿意朝不好的方向想,却也控制不住的泛起不祥的预感了。
不仅仅是她,其实郗浮薇也是心情慌乱,用力掐了掐掌心,才冷静了点,沉声说道:“再派个人去请大夫快些”
话音未落,郗宗旺已经一阵风的冲了进来,正要询问,一眼看见儿子脸色煞白奄奄一息的靠在女儿肩头的模样,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我的儿你你不要吓唬为父”
郗浮璀这会儿虚的很,整个人轻飘飘的,跟随时会飞起来一样,四周似乎有人在说话,他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渐渐的在这种飘然欲飞之中忘却
这位东昌府近年最出色的才子,东昌首屈一指大族闻家最看好的乡中后辈,于接到高中桂榜第三亚元喜讯的当日,病情骤然加重,盍然而逝。
去的时候甚至连一句遗言都不曾留下。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心狠”夜已深,匆匆搭建的灵堂上,郗宗旺老泪纵横,一面看着年幼的庶孙郗矫跪在火盆前烧纸,一面哽咽着道,“你们亲娘去的早,为父这些年来既当爹又当娘,好容易将你们带大,你又念书有成,还提携着妹妹有了好亲事为父原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享清福了没想到你居然走在了为父的前头”
他身后的孝帘内,郗浮薇一袭如雪麻衣,长跪棺畔,默不作声,泪水却不住的从眼眶里涌出来,浸透了整张脸。
“我郗家祖上,施粥修桥的事情从来没少做。”
“自从你们亲娘去后,为了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