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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社民主义的魔鬼”

被殴打青年的鼻、唇流着血,用炙热的眼神瞪着警官,然后指着耸立在西边的勃兰登堡大门,绞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吼:

“总有一天,国际主义的旗帜会高高飘扬在那座门的顶端,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看到”

“闭嘴你这个疯子。”

“到现在还疯话连篇。”

警官再度拳如雨下,不久就拖着晕死的青年离去。

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幕的两个东方人,不觉面面相觑。对于沉浸于学习中的他们来说,对于德国民间的思潮是压根就不曾理解的,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关心,对于他们而言,他们更关心的是自身国家的命运,而不是欧洲的那些混乱的思潮。

“逸铭君,难道那个人要危害宰相吗”

尽管早在四年前便归化成为中国人,但是柴田义在说话的时候依然带着日本人的习惯。

“这或许是他被追捕,正巧冲过来吧。”

林蔚之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声,因为今天天气很好的关系,他才会离开旅馆,享受着冬日里的阳光,当然更重要的是,很快他就要离开德国了,实际上他之所以会来到柏林,就是为了等待柏林大学的同学们的毕业。

五年前,当年派出的第一批留学生,尽管有大半集中于德国,但却分散在德国各地,就像林蔚之一样,他就在海森堡大学,于维克托梅耶门下学习化学,像柴田义这位三年前派出留学生,则在柏林大学。

虽说柴田义年龄比林蔚之大上两岁,而且两人既不同校,也不同其,但是因为其在化学方面的造诣,使得其早在两年前,便同林蔚之成为了朋友,甚至在林蔚之看来,其未能入维克托梅耶门下,确实有些可惜。

“社民主义者的事,我一无所知。”

柴田义一脸困惑。

“不过,国际主义又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犹太人的学说吧,反正就是阶级啦,什么的,哦,好像国际主义者是没有祖国的,也是没有民族的,似乎从俾斯麦当宰相的时候就对这些人也感到相当棘手。”

“他们真是奇怪,这么优越的文明社会,还有哪里不满意呢”

“嗯,可不就是这样吗”

在海森堡大学的时候,林蔚之曾听过一次社民主义者的演讲,但那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奇,并未充分理解他们的主张,当然更说不上服从他们的信念了。

对于刚从满清的奴役中跳脱出来,直到同文学院才接受近代公民社会洗礼的年轻人来说,那实在是层次差距太大、刺激也太过强烈的东西,而且也不是他们这些拿公费来学习的人应该接触的东西。当然,更重要的是,所谓的国际主义同他信仰的民族有着根本性的冲突。

但是,当林蔚之有意无意地望着前方的勃兰登堡大门,和它对面胜利纪念塔的黄金女神像时,胸中却激荡着刚才那个青年的喊叫。

“那真的只是疯话吗”

他自言自语地在唇边轻喃着。

“你说什么”

“刚才那个青年说,总有一天国际主义的大旗会高挂在那座门上,你敢说将来绝对不会有这一天吗”

“我觉得很难想象。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事呢”

“历史的变动实在非常激烈,就拿前不久的事来说”

林蔚之再次凝视勃兰登堡大门。这座十八世纪末由蓝格汉斯依照雅典神庙大门设计,然后嵌上夏德制作的古战车铜像的壮丽之门,是柏林的象征与骄傲,但是

“1806年秋天,法国打败普鲁士,拿破仑意气昂扬地从那座门入城而来,并且为了纪念胜利,把那座古战车铜像带回巴黎去了。”

“嗯,这个我也听说了。”

“可是,历史如今已完全逆转,你看”

林蔚之指着晨曦下闪闪发光的华丽黄金女神像,这座位在凯尼西斯广场的胜利纪念塔骄傲地向世人诉说着普鲁士的三个胜利。1864年对丹麦战争及1866年普奥战争都获得胜利的普鲁士,于1870年与法国开战,降伏了拿破仑三世。

“想想看,在1860年时,有几个人能预见拿破仑三世不过数年就没落了呢当时,谁又想象得到普鲁士会成为今天欧洲的强国呢”

“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无法预知将来的世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人类的科学会不断地进步。”

柴田义似乎对历史不太感兴趣,对其所做的所谈话做了结论,实际上,这也许和日本的命运有很大的关系,十年前,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日本会成为历史,历史总是充满了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但是林蔚之还想着刚才那位德国宰相有些阴沉的侧脸,继续回想十九世纪以后的历史。

1812年拿破仑远征莫斯科失利,逃回巴黎。过去臣服于他的各国得知法军溃败的消息以后,纷纷叛起。1814年3月,联军攻进巴黎,五月时把退位的拿破仑放逐到艾尔巴岛。

为了整顿战后的欧洲,奥地利宰相梅特涅提议召开维也纳会议。由于各国利益冲突,结论迟迟未定。1815年2月底,拿破仑逃出艾尔巴岛,在坎城附近登陆,3月,他潜回巴黎再度登基,但在六月的滑铁庐之役再度败北,结束了他的百日政权。10月,拿破仑被放逐到遥远的圣赫勒拿岛,六年后结束了他寂寞却波澜壮阔的一生。

这段期间,因拿破仑再起而慌乱的各国终于达成协议,在15年六月八日签订维也纳会议最后协定。这时德国抽到个下下签,在梅特涅的策谋下分割成三十九个国家。

但是,国力显著成长的普鲁土,于1819年成为北德关税同盟的盟主,然后逐渐取得统一德国的领导地位。1861年威廉一世即位,拔擢俾斯麦为宰相,毛奇为参谋总长,在这两人纵横捭阖的“铁血政策”下,连续打赢前述的三场战争。

1871年一月,威廉一世终于成为德意志帝国的世袭皇帝,帝国为联邦组织,加盟各国虽然各自保留了王位及所属军团,实质上是统一的国家。

同年五月,俾斯麦就任第一任帝国宰相,为防范法国复仇,他施展巧妙的外交政策,逐一和各国结盟,为欧洲带来了所谓的“俾斯麦和平”。但是在国内,他却苦于和天主教徒的长年对立,更是烦恼社民主义者的势力坐大。

七年前,那位功高盖主的宰相被迫辞去了宰相一职,随后的七年间,德国看似一天天走向强大,可在强大的背后内部的动荡不安却是不可避免,短短七年间,已经换了两任首相,在此之前,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未来的事真是难以预料,百年后,不,甚至十年后的德国命运都无法预测,不但如此,就连自己一年后会如何,都是未知数。

林蔚之不觉叹口气。

今年该是他留学德国的最后一年了。最多两个月,当同学们毕业之后,他们就会搭乘亚欧邮轮公司的邮轮归国,之所以搭乘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