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朝鲜试行新政的第一步,过去或许觉得朝鲜不是个好地方,但随着朝鲜诸多外事得解,或许没有比朝鲜更好的地方了。
“于仁川设特区,招以国内资本辟新港、行新政、建工厂,不出数年,特区之效必显,届时大人定为朝中所重”
听着唐绍仪的马屁,唐浩然只是微微一笑。
“少川,这为朝中所重现下朝中局势,我最清楚不过,恐怕不出两年,朝中就会借口将我调出朝鲜。”
现在唐浩然倒是没有把唐绍仪当成外人,虽心知其与袁世凯之间亲近非常,但却依然用其为统监府外务部总长,当然这也同身边无人可用的困境有关,不过唐绍仪倒也不负所托,在解决了朝鲜纷乱外事的同时,甚至还为自己招来了一些其于美国留学时的同学,待他们到来后,自己这个统监府或将云集中国最多的“新政人才”。
亦正因如此,唐浩然才会这般看重唐绍仪,毕竟无论是他亦或是他的那些同学、好友,都是这个时代于中国极为难得的人才。
“也未见得。”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李光泽随意的说道。
“虽说于“迎恩门”一事上,大人非旨而为,表面上让朝廷生出忌惮,可这朝鲜却是朝廷更重要的面子,相比之下,当今之朝中除大人外,谁能主持朝鲜之事舍大人,又有谁能稳朝鲜之局”
李光泽的自信源自于对朝政的把握,国朝有能者或许有之,可有能稳定朝鲜者,又有谁人愿往朝鲜,愿往朝鲜者又有几人能理顺朝鲜之纷局现今除了大人,能稳操朝鲜国政,亦能游刃外交,还有谁人正因如此,他才相信朝廷绝不会动大人,因为朝廷想保住朝鲜,想保住天朝上国最后的面子,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太后的面子在那,那边不是已经和宫中搭上线了吗
有人于宫中说上几句好话,总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左右权衡之后,李光泽现在反倒不担心大人调离的问题了,当然,未来还需要加大这方面的“投资”。
而相比于李光泽的自信,唐绍仪倒是更谨慎一些。
“大人,现在外交诸事表面上业已稳定,可众所周知的俄日两国于朝鲜野心勃勃,大人若要久居朝鲜,恐怕还得想些其它办法,比如在朝中想些办法”
“少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李光泽摇摇头说。
“现在的事情不在于大人在不在朝中想办法,自大人废王之后,朝中诸人对大人自然也不能不有所顾虑,所以,现在,最紧要的不时的向朝廷证明朝鲜之事非大人而不可为。”
他的话让唐浩然笑笑。
“你的意思是携事以自重”
在晚清携事以自重的又何止一人但凡地方大员有几人不是如此如李鸿章者,非但携事,亦是携洋,自重数十年,满清虽是心知,又只能任其携事携洋。
“还请崇山教我”
“大人,此事,还要容我想想”
见李光泽的话音落下后,唐大人的眉头一蹙,唐绍仪连忙说道。
“大人,其实这也不是事儿,至少眼下朝廷那边是不会动大人的,没准过阵子,事便找上门来了,到时候有了事,朝廷自然不敢轻易易员”
宽慰一声,唐绍仪双笑说道。
“大人可记得那日初来汉城前夜,你我与馆外所提之事往承恩祠一事,今日有空,反正也没什么事,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也罢”
无奈的摇下头,走一步是一步吧一听他提到承恩祠,唐浩然便点头说道。
“这些日子给这些事给牵绊着,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亏你想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把刘四带上就行了,就我们四人去看看,再不要惊动别人了。”
穿着一身便衣,由唐绍仪、李光泽陪着走出南别宫。刘四照着以往腰间别着两支短枪,短衣绑腿的,当做仆人状紧随其后。三人出了驿站便一路骑马,向东边走去。
两个多钟头后,一行四人来到了位于山丘的祠堂前,只见一道一人半高的青砖砌成的四方围墙,围住一个小院落。院子正中是一座虽不高但占地也还宽阔的青瓦青砖木柱木梁的厅堂。一边有四五间低矮的草房。院子里杂草丛生,几只母鸡在到处觅食,却并不见人影。
砖墙上泥浆剥落,砖缝中时见青苔壁虎,灰暗冷落中透露出浓厚的衰败之气。祠堂大门门额上的“承恩祠”匾牌,也是油漆斑驳,蛛网四结,两边楹柱上依稀似乎还有数百年前题写的中门联。
一行三人进了祠堂。祠堂中间是一个大厅,东西两厢有着四间小房。大厅正中是一幅残破的画像,那描绘着明朝官兵的画像被烟火熏得黑黄黑黄的同,似乎曾几何时,这里也曾香火繁忙。站在祠堂内,唐浩然仔细地端详着,他看到那牌位早没了踪影。
残破的画像前面是一个极大的长条形石炉,这是香炉,但上面还有几根香火的竹签子都没有。石炉与平台之间摆供果烛台的供桌也不见了。再看两边的厢房,只有一间空闲着,其它三间都摆放着些许破败的家具,看起来不是祠堂的厢房,倒像是人寄宿之处。
这就是朝鲜人为对朝鲜有再造之恩的明军修建的“承恩祠”吗
呆望着眼前那座灰蒙蒙的破败的祠堂,唐浩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瞧着被烟火熏得黑黄的画像,也许曾经这里也是四季香烟缭绕,灯火长明,供果不断,凭吊者川流不息。那种崇高庄严肃穆的气氛,令人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不能不对阵亡于此的明军官兵顶礼膜拜。
但,这一切都是过去了,大明这个名词,在246年前的甲申年便成为了历史,慢慢的这座曾香火不断的祠堂,被冷落颓圮也是正常的
而一旁的唐绍仪望着这破败的祠堂,这里他也是第一次来,虽说这山上埋着的是中国军人,可毕竟是前朝军将,作为清朝的官自然不拜来此,若非是为安唐浩然之心,怕他也想不起这地方。
虽是如此,但置身于这祠堂中,他却不禁对当年李如松将军纵横朝鲜变得心生驰往来,不禁念起了李如松生前做的一首诗。
“提兵星夜到江干,为说三韩国未安。明主日悬旌节报,微臣夜释酒杯欢。春来杀气心犹壮,此去妖氛骨已寒。探笑敢言非胜算,梦中常忆跨征鞍。”
唐绍仪轻吟的诗,在唐浩然的耳中却觉有些陌生,又听他解释道。
“大人,这是前朝总兵李如松将军率领大军包围平壤城时赠朝鲜都休察使柳成龙的诗”
默默点下头,望着这破败的祠堂说道。
“两百年华已过,然当年明军纵马驰骋之背影,依稀可见”
见唐浩然立于祠内无语久伫,知他必为祠堂的败象而神伤,景况之糟同样也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悄悄吩咐刘四出去买些香烛果品来。
半个多钟头后,在刘四来回来时,却领着一个三十来岁朝鲜男子进来,那男人见到唐浩然,连忙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不知天官大人驾到,小人有罪,”
刘四这才在旁边轻语道,这人祖上便于此守祠堂,刚才买香烛时,听说后便训了这人几句,又隐隐透露了唐浩然的身分。唐浩然望着这朝鲜男子,对他汉语说的这般流利却是有些好奇,这人显然不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