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还没有入洞房,就来得及。”谢东篱笑吟吟地道,撂开暖阁的帘子,视线看向大门外,盈袖和盛青黛居然都没有走,还在院子里站着说话。
“黛黛”小磊眼前一亮,恨不得马上冲过去。
谢东篱看了他一眼,“想清楚,明天再做决定。一旦做了决定,就不可挽回了,你明白吗”
小磊重重点头,拼命克制自己,但是视线还是绕着盛青黛的身影转来转去。
谢东篱一撂长袍,跨过门槛,玄狐大氅底端划过一道半圆的弧线。
盈袖虽然站在院门口,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直留神盯着对面屋门的方向。
谢东篱和小磊一出来,盈袖就看见了。
她抿着唇对盛青黛笑道:“黛黛,我弟弟从小到大的事,我刚都对你说了,你可要心里有个底。”
盛青黛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公主殿下,其实这些事,小磊大部分都对我说过了。当然,没有公主殿下说得那么详尽。”
盈袖挑了挑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看来,你们的交情,比我知道得要深得多。黛黛,你告诉我。你到底看上小磊哪一点了”
其实以盛青黛的身份。她真的是皇后也能做。
只不过盛家人隐居避世,是绝对不会掺和到世俗皇权之中的。
盛青黛和小磊之间,就算没有两个侧妃的事。也很难如愿。
因为小磊是皇子。
但小磊现在肯放弃一切跟盛青黛在一起,就像当初南郑国的皇子郑昊一样,不管能不能做到,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盛青黛听了盈袖的问话。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看上他哪一点了。就那一天在郊外遇见了他,就被他撞到心底,再也不能将他拔除了。”
盈袖听着盛青黛的话,又想起小磊的话。有些恍然,原来这两人是一见钟情了么
这样的两个人,能够走到现在。终于出现一线曙光,肯定是要抓紧不放吧
盈袖对这两人又升起一丝同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所幸这时谢东篱已经走过来了,顺手给盈袖将大氅往上提了提,问道:“在说什么呢怎么不进屋去外面天冷,这边还有穿堂风,腊月里冰寒刺骨。”
盈袖搓了搓手,发现手心果然冰冷,忙道:“是我疏忽了,跟黛黛说话,忘了这茬。”又看谢东篱身后,“小磊呢他怎么不过来”
盛青黛的眼风早就飞到对面屋的回廊下,小磊正站在那里,跟盛青黛遥遥对望。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根本没有把旁人看在眼里。
盈袖无语地摇摇头,看了看谢东篱。
谢东篱揽住她的肩膀,对盛青黛道:“小磊还有些事要做,黛黛,你先回去,等这两天过了再说。”
“啊”盛青黛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再过两天,小磊不就把两个侧妃抬进门了吗
如果要等到他纳了侧妃,那才是再也无可挽回了。
到时候,盛青黛就真的要对小磊死心,一心回盛家做老姑娘去了。
盈袖也很不解,皱眉看着谢东篱,张了张嘴。
谢东篱对她微微摇头,道:“咱们先回去吧。这里安排的差不多了。别的东西,明日再来安置。”顿了顿,强调道:“明天一大早就来。”说着就带着盈袖出去了。
盛青黛站着看了一会儿,见小磊还是没有过来,才背着药箱,转身离开了亲王府。
她不知道小磊会做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步步紧逼。
回到谢家,盈袖脱了大氅,歪在暖阁的贵妃榻上,捂着采芸刚刚送上来的手炉,着急地问谢东篱:“你和小磊说什么呢说服他没有”
谢东篱走过来,将一张狼皮薄毯盖在盈袖腿上,“问了他的打算,看看到底要怎么做。”
“他有什么打算”盈袖没好气地道,“简直是异想天开。你知道吗小磊先前跟我说,还要一辈子不娶呢。为了黛黛,简直能做和尚了。”
谢东篱看着盈袖笑,“你气呼呼的样子,跟小磊其实差不多。”
“去人家跟你说正事呢”盈袖从狼皮薄毯里伸出穿了绵纱袜子的脚,轻轻踢了谢东篱一下,“小磊这件事不地道,就算要退亲,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吗”
“你也知道不地道”谢东篱叹了口气,坐到盈袖身后,从背后将她拥住,“让小磊做皇帝,确实是强人所难。他不适合这个位置。”
“啊”盈袖万万没有想到,谢东篱居然是站在小磊那一边的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盈袖大急,转头攥住谢东篱的肩膀,恨不得使劲儿摇他几下。
可惜谢东篱身强力壮,就算是坐在那里任她摇,她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只挣得自己胳膊疼手酸。
“你不同意吗”谢东篱低头看着盈袖惊惶的神情,“还是你认为你弟弟天纵英明,是济世奇才”
盈袖被噎了一下,悻悻地放开他的肩膀,转身偎在他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热热地胜过上好的暖炉。
“怎么能这么埋汰我弟弟”盈袖不满地嘀咕,“他比很多皇子都要厉害。北齐的那个四皇子,什么东西不还是做了皇帝”
“袖袖,说话要公允一些。北齐四皇子杀兄弑弟毫不犹豫,小磊做得出来吗”谢东篱懒洋洋地伸出长腿,靠在贵妃榻沿子的大迎枕上,“一将功成都要万骨枯,更何况要坐拥天下的帝王”
作为一个合格的君王,杀伐决断是必备品质。
没有这个品质的君王也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短命鬼,不是被臣下蒙骗,取而代之,就是被兄弟儿子逼宫,最后提前逊位。
“可是小磊就算没有杀伐决断的性子,但东元国没有别人跟他争,而且他还有你这个姐夫帮他,他怎么就不能做皇帝了”盈袖还有些不满。
谢东篱突然沉默下来,半天没有说话。
盈袖靠在他胸前等了一会儿,察觉到谢东篱异乎寻常的沉默,转身看了看他。
谢东篱半垂着眼帘,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默默地看着她。
盈袖心里有些慌张,“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错,也有错。”谢东篱终于悠然说道,将盈袖抱得紧了一些,“如果真如你所说,到底是你弟弟做皇帝,还是我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