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而已。才放了心,又给他诊脉。
他的脉搏显示他一切正常,健康得不得了。
谢东篱这些天沉睡不起,盛家都是用了细长的药管直接将食物泥和水送到他的胃袋里。
盛青蒿摇了摇头,拧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谢东篱,沉吟道:”谢五爷,您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游移,无意中看向屋角一口简朴古拙的石缸里。
“天啦我不是眼花了吧”盛青蒿惊叫,忙用手揉了揉眼睛,“老祖老祖您快进来不得了了千年的铁树开了花”
盛家老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玄铁烟袋,啪地一声敲在盛青蒿脑袋上:“我们这里是石山哪里来的铁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不要惊扰了贵客”
“老老祖您自己看比铁树开花还要稀奇”盛青蒿拽着盛家老祖的手往前走,一直走到石缸前,用盛家老祖的手指头指着石缸,“您看是不是比千年铁树开花还要稀奇”
盛家老祖一看那石缸里面,也呆住了。
那石缸里面有什么东西,盛家老祖比谁都清楚
那里有一缸水,里面养着一颗莲子,据说是从大周开国皇帝周慎远那里传下来的一颗睡莲莲子。
他们盛家人养着这颗莲子,整整养了一千五百年
没想到它居然是一夜间,就从莲子变成了盛开的睡莲
盛青蒿瞪的眼睛比铜铃还大,伸手摸了摸那如紫玉般莹润的睡莲瓣,诧异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莲子开花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结出莲子”
盛家老祖忙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瞎摸什么这可是紫琉璃”
“紫琉璃”盛青蒿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痒得不行。
“哎哟哎哟老祖快给挠挠了痒死我了”
盛家老祖不假思索从胸口掏出一个紫玉瓶,将里面的药膏抹在盛青蒿的手指上,冷声道:“让你毛毛躁躁这种东西能随便摸吗这是圣物圣物懂亵渎圣物,可是要倒霉的只是让你痒一痒,只是警告你而已”
“圣物个头”盛青蒿唠唠叨叨,“不过是紫色的睡莲而已。”
“这可不是一般的睡莲。咱们盛家祖传的异物志的最后一篇就是写的紫琉璃。这颗种子,据说就是从当年堕民那里来的紫琉璃种子。”盛家老祖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一本正经说道。
盛青蒿差一点就被唬住了,他愣愣地听了半天,察觉到老祖戏谑的神色,才“切”了一声,道:“老祖您怎么能骗人啊堕民的圣物紫琉璃早就被天火毁得干干净净,哪里来的莲子我打三岁开始就把那本异物志倒背如流了”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真可惜。没有骗到你。”盛家老祖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了笑声,盯着那刚刚盛开的紫色睡莲看了好一会儿,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莲子,恐怕也不是一夜之间发芽长大开花的。”
盛青蒿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只是我们太熟悉这口石缸。没注意到它的细微变化,直到今天,它开了花。才引起我们的注意。”说着,他的目光移到还在沉睡的谢东篱身上,“老祖,您说。是不是跟他有关呢”
“这还用问”盛家老祖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跟他有关。你家老祖我会让他住进这间屋子”
“是哦,老祖。这间屋子长年紧锁,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间屋子的样子吧”盛青蒿四处打量这间华贵气派气势恢宏的屋子。
“是啊,因为这屋子。不是属于我们盛家的。”盛家老祖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这间屋子,是属于前朝大周皇室的。”
盛青蒿竖长了耳朵。追问道:“那是五百年前”
“不止。准确地说,是前朝大周开国皇帝周慎远离开中州大陆之前。专门将这间屋子交给我们看管。”盛家老祖感慨地左右上下打量这间屋子,“包括这口石缸,还有石缸里面的莲子。”
“那岂不是一千五百年前”盛青蒿不看那紫色睡莲了,反而绕着盛家老祖走来走去地看,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臭小子你这什么眼神”盛家老祖只差吹胡子瞪眼睛了。
盛青蒿弯下腰,伸出胳膊虚扶着盛家老祖,“老祖宗,您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们都不知道呢。”
“这些事情又不是山上的药材,谁都一定要知道啊”盛家老祖又瞪了他一眼,“只有盛家家主才有权知道”
“啊那您快别说了我不是家主啊”盛青蒿两手塞入自己的嘴里,做出惊恐的表情,逗乐了盛家老祖。
“你这不孝子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盛家老祖虽然年纪大了,也胖乎乎的,但是身手特别敏捷,在房里追着盛青蒿,居然脚不打跌气不喘。
盛家人都知道,盛青蒿就是下任盛家家主,因此他一直随侍在盛家老祖身边,盛家老祖也会不时把该他知道的东西都说与他听。
盛家很多事情,都是口口相传,不诉诸笔录的。
谢东篱陷入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四周都是雾蒙蒙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知在什么地方。
他像是站在地上,又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他知道自己睡着了,在做梦,但是就在梦中,他也闭着眼睛,拒绝行来。
印象中,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他却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甚至连说话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就这样五感闭识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刚才,他突然听清楚了那人的声音。
那人在说:“花开了,时候到了,你还不愿意醒来吗”
花开了什么花开了
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到了
不愿意醒来你倒是让我醒啊
想醒都醒不了
谢东篱觉得有些气愤,在睡梦中握了握拳,这时一阵刺痛从他的手指传了进来,如闪电一样直穿入他的心脏
他痛得全身缩了起来。
就在这刺痛中,他脑海深处那扇被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门缓缓开启,向他展示那年代久远的往事
像是过去了千秋万载,沧海桑田,又像只是一刹那,花开花落。
谢东篱整个人平静下来,伸展了身子,平躺在床上,直到盛青蒿在躲避盛家老祖的追逐中一不小心,绊到谢东篱放在床前的千层底青缎皂靴上,嗖地一个大马叉,摔倒在谢东篱腿上。
盛青蒿忙向盛家老祖求饶:“老祖老祖您饶了我吧”他一边拱手作揖,目光微微一瞥,正好跟刚刚睁开眼的谢东篱静静地对上了。
谢东篱的眸子深不见底,如同成色上佳的黑曜石,又如同浩渺的午夜星空。看着你的时候,能无形中控制你的心神,让你心甘情愿沉醉在他的注视里,永堕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