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猜错,饺子里面的金如意,并不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很看重这个一年一次的彩头。所以她不可能指使人特意放到盈袖的饺子碗里。
这就是说,金如意的事。是另有其人。
沈遇乐的春药,皇后肯定掺了一脚,说不定是她指使,大概是为了元应佳。
盈袖想不明白,这样下手,就算娶了沈遇乐又怎样呢
她在澡盆里昏昏沉沉泡了一会儿,差一点睡着了。
直到浴房的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有谢东篱低沉浑厚的嗓音,“袖袖”
盈袖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差一点就要滑到水里了,忙站了起来,拿大巾子擦干身上的水,换了干净的里衣,又在外面套上镶了一层薄薄的银鼠皮家常宽松长袄,话文绉绉的。
其实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皇后那一边为何要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当然是直中无法取,所以退而求其次。才要曲中求。”盈袖睁开眼,笑盈盈地斜睨谢东篱一眼。很是得意自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谢东篱对她的小把戏心知肚明,却不去揭穿她,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容,“你是说,他们已经试过提亲了”
“我是猜的,应该是试过了,但是被拒绝了。”盈袖摊了摊手,“五哥,你说皇后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娶了我表妹又如何呢我娘也是嫁给皇子,而且跟他们还是对立的,他们娶我表妹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我娘看在他们娶了我表妹的份上,就不会为我弟弟争了”
谢东篱唇边的笑容淡淡闪现,“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沈家将另外一个女儿嫁给他们,沈家就必定会分裂。只要沈家分裂,沈家就不足为虑了。他们的意思,就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盈袖恍然大悟,吃惊地道:“这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得到沈家的助力,而是要毁了沈家的助力”
谢东篱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表妹嫁了佳郡王,以后会跟你娘一样生儿育女。对于沈家来说,你娘是沈家的女儿,沈遇乐又何尝不是沈家的女儿到时候他们到底帮谁不管帮哪一方,都对另一方是致命的打击和伤害。所以沈家要么分裂,要么谁也不帮。”
“这倒是。”盈袖深思道。
“所以这两种结果,对你们元王府这边都是不利的。对于齐王府那边,却是大大的利好。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沈家的助力。娶了沈遇乐,就有一半的可能会得到沈家的助力,同时还有另一半可能,是让他们的对手失去沈家这个大助力。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稳赚不赔。有这样的利益驱使,他们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就不足为奇了。”
有了谢东篱的分析,盈袖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朝堂之争,就算自己得不到好处,只要能打掉对手的好处,那也是对自己利益攸关的好事。
“早知道这些,我们就要对遇乐更加保护好了。”盈袖惋惜说道。
如果她早预见到这一点,昨天晚上就不是下泻药那么简单了“光保护你表妹,只是被动防守,属于下策。因为很多事,是防不胜防。”谢东篱微笑起来,“所以我觉得昨天给皇后和应蓝郡主下泻药的人特别厉害。这一招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变被动为主动,实在是高得很。就算是我出手,也不会比这更厉害。”
“啊你真的这么想”盈袖眼前一亮,几乎要笑出声来。
“当然。”谢东篱一本正经点点头,定定地看着她,“你昨天在宫里,有没有看见是何方高人下的药”
“我没看见。”盈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好在她最后想到自己和师父的秘密,还是将将忍住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是皇后御膳房的甜品不干净,才让大家拉肚子。”又说:“你怎么就断定是有人下药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不排除这个可能。”谢东篱的声音柔和下来,看着她的目光极为温柔:“不管怎样,这一次皇后和应蓝郡主重病在床,短时期内是没法再盯着沈二小姐了。趁这些日子,沈家可以好好给沈二小姐的亲事谋划一番。”
第276章在乎
说起沈遇乐的亲事,盈袖也发愁了,摇头道:“哪里有这么容易唉,当初若不是暗香,表妹早已经嫁了。”
“嫁了就完事了”谢东篱摇摇头,“嫁了之后遇到那种事,岂不是更难受”
盈袖偏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嫁了之后遇到这种事,暗香最多只能做妾,不会弄到后来那样子吧”
“你不介意你夫君纳妾”谢东篱的声音沉了下来,面色更加清冷。
盈袖飞快地睃了他一眼,见他眼底已经盈满怒气,忙笑着哄他:“我在意我当然在意妾是什么东西我拿大棍子打出去还想进我家的门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谢东篱凝神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被她的虚张声势说服,垂眸淡淡地道:“嗯,兴许以后为了子嗣,还是要纳妾的。”顿了顿,又淡淡地道:“只要你不在乎,我自然不在乎。”
盈袖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暗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有心想拉拉他的衣袖撒个娇,但是手刚伸过去,想到他那种病,又缩了回来,沉吟半晌,低声道:“我在乎的。”
“你在乎”谢东篱抬眸看她,眼里眸光沉沉,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看得见,摸不着。
“我真在乎。”盈袖忙道,“但是我更在乎”
更在乎你有没有子嗣。
盈袖自己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母,给谢家传宗接代是第一重要的,别的事情都可以靠后。
如果谢东篱的病一直好不了,纳妾势在必行。
就算她不肯,谢家也会逼她同意。
与其到时候闹得太难看,还不如现在就先做好心理准备。
谢东篱冷笑,“看来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还没有放在心上。”
盈袖记得他说过,他娶她,不是为了跟她生孩子。
但是她也知道。很多男人在情浓之时会这么说,但是在这份热情过后,没有子嗣,就是两个人的致命伤。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没有错。你以后会感激我的。”盈袖鼓起勇气说道。
“你真明白我的意思才有鬼了”谢东篱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着盈袖卧房大红撒花的门帘道:“南郑国的特使带了他们皇帝的国书来了。东元国的质子要换成皇子,你要小磊多加小心。”说着,自己撂开帘子又走了。
这是第二次,谢东篱被她气走了。
盈袖靠在房门口的门框上,看着门外谢东篱高大颀长的背影出神。
这人怎么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呢
以前真不觉得,那时候只觉得他很高傲,眼高于顶,看不起人,但是待人还是彬彬有礼,不像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盈袖回到屋里。靠在熏笼上,跟坐在她身边做针线的采桑和采茵闲聊。
“你们说,男人到底为什么会喜怒无常前一刻还说得好好的,后一刻就翻脸不认人”
采茵年纪小,不明白盈袖在说什么,怯生生地不敢接口。
采桑笑了笑,对采茵道:“给郡主沏壶茶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