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遣嫁,家国天下。埋骨十载,宏愿何在”
“这是大小姐的字”吕景翼一下子站了起来,也很激动。“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沈大丞相闭了闭眼,先前的激动褪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疲惫,“洁儿没有死她在埋怨我”
吕景翼怔了怔。低头又读了一遍,把这四句话在心里掂了好几个来回,才劝沈大丞相:“沈相,大小姐未必是埋怨您。当初,咱们也是跟大小姐说清楚了,大小姐自己想明白了才嫁的。如今。大小姐还活着,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老爷就不要想太多了。”顿了顿,又道:“沈相,请恕景翼多嘴说一句,大小姐志存高远,本来就不能用一般女子来衡量她。如今她能活着,咱们要好好帮她一把,接她回京才是。”
沈咏洁还活着,他们的底牌一下子就多了很多
吕景翼一想这件事就觉得喜气洋洋,笑道:“天佑我东元天佑我东元啊”
“自然是要接她回京的。”沈大丞相这时才平静下来,指了指谢东篱的信,“这里有东篱的信,说得更详细些。咱们就按他说的做吧。”
吕景翼又取过来谢东篱的信,一目十行看了,点头赞好:“行这样妥当老爷,那这件事,就我们两人知晓就可以了。”
“那是自然。小女病重晕迷十年,如今被外孙和外孙女接回京城尽孝,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我们切切不可伤了孩子们的心。”沈大丞相含笑说道。
十天之后,有关沈相嫡女,也就是皇商司徒健仁原配夫人沈咏洁晕迷十年,假死避世,终于被自己的女儿、儿子寻到,接回京城调养的消息,在京城也沸沸扬扬传开了。
张氏首先从自己人那里听见这个消息,顿时大吃一惊,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胡胡胡胡说八道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我亲眼见她下葬怎会有假如今这个沈咏洁,肯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不假也要她变成假的”
可惜等他们的人想要造谣言说这个沈咏洁是假的时候,发现已经太晚了。
有人早就捷足先登,将这件事炒得沸反盈天。
京城的茶馆客栈,酒楼戏院,甚至连坊市码头,六部衙门,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
要不是谢东篱在造舆论的同时派人密切控制京城的舆论,不让传得太离谱,那些戏班子都要编出个“孝感动天”的大戏,四处巡回演出了
第173章覆手为雨
司徒健仁皱着眉头回到自家大宅,一屁股坐到紫红藤椅上,拿起藤椅旁边小几上面的紫砂壶,举起来对着嘴往下倒茶。
那紫砂壶坐在四四方方的冰龛笼里,拿起来就寒气逼人,正好解夏末的暑热。
但是一罐冰凉的酸梅茶下肚,还是扑不灭他心头的焦躁。
沈咏洁这女人怎么没死
她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呢
那药明明是自己亲手灌下,明明是已经死了。
而且她的棺材都是自己亲眼看着人封棺的。
不过转念又想到沈家势大,如果真的要背着他把沈咏洁从坟里挖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不就是忌惮沈家的权势,所以不敢休了沈咏洁,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话又说回来,如果是沈家把沈咏洁带走养病,那他们知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知不知道沈咏洁并不是难产身亡
如果他们知道了司徒健仁的眸子缩成一条缝,全身跟着打了个颤。
但是回想起这十年来沈家对他的待遇和反应,司徒健仁又松了口气,觉得他们应该是不知情。
因为根据传言,沈咏洁至今还是晕迷不醒,所以肯定没有沈咏洁跟他们说话的机会,再说,如果他们知道是自己下的手,这十年会依然拿他当沈家的姑爷
所以想来想去,司徒健仁觉得沈家肯定是不知道真相。
这样说来,就只有沈咏洁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来说,还是尽早在沈咏洁清醒过来之前,将她接回京城最好。只有捏在自己手里,才能防备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自己这个妻子,他可是知道她的本事的。
开始的时候,他喜爱她的家世,知道她是大家闺秀,对他还算和颜悦色。如果能让她嫁给他,他就能攀上京城丞相府,那以后做生意什么的,肯定是有人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了。
说实话。司徒健仁当初也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那样一个小小的计策,居然就让沈家松了口,把他们唯一的嫡女嫁给了他
司徒健仁用手捋着刚刚养起来的胡须,慢慢走到书房冰裂纹紫檀木窗棂前。从那窗格子里看着外面的天空。
他这辈子都运气极好,总是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一次也不例外吧
“老爷老爷太太在内院收拾包袱,说要走呢”一个丫鬟怯生生地来到司徒健仁书房前通传,“老爷,您要不要去看看太太”
司徒健仁心里一抖,“好好儿地,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太太要去哪里她连娘家都没有,这又是在闹什么”
不过他马上想到沈咏洁的事。立时厉声道:“太太是不是知道什么事了”
那丫鬟吓得一抖,忙跪了下来,低着头喃喃地道:“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那意思就是,张氏肯定也知道了。
司徒健仁一窒,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耷拉着眉眼朝窗户外头挥了挥手,“出去吧出去吧,我去内院看看。”
在上房门口看见揉着帕子走来走去的司徒暗香,司徒健仁和蔼地笑道:“暗香,今儿不是说去长兴侯府送节礼吗怎么没有去”
司徒暗香摇摇头。忧伤地道:“娘心里不爽快,我不能丢下娘一个人。”说着,又鼓起勇气,对司徒健仁道:“爹。您是不是不要我和娘了”
“怎么会”司徒健仁失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别瞎想了,快去长兴侯府送节礼。我给长兴侯夫人准备了一份重礼,你拿去,就说是你送的。让长兴侯夫人高兴高兴。”
司徒暗香扯着嘴角笑了笑,虽然应了,但是并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着司徒健仁进了上房的屋子。
张氏素着一张脸,端坐在里屋黄花梨嵌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