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正好骑着马缓步走过。
路过这座最大的彩楼的时候,谢东篱勒着马停了一停,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司徒盈袖站在二楼窗户旁边,隔着雪白的轻纱帘子偷偷打量。
谢东篱生得眉目清润蕴藉。如同淡淡的工笔白描,但是轮廓却并不算细致。高挺的鼻梁,鼻准略有肉。狭长的丹凤眼,眼尾狭长。斜斜向上。仰月型的双唇甚至有些过于厚重,唇形却是泾渭分明,不画而丹,是淡淡的红色,不显眼,却也不容忽视。
这样一看,这人还真是耐看
不知不觉间,司徒盈袖把前些日子因为他害她摔跤而生的怨气散去了十之八九。
“今年的状元郎,居然比探花郎还俊俏。”有人笑着说道,看着渐渐远去的状元、榜眼和探花的背影指手画脚。
司徒盈袖知道,打马游街之后,这三个人要去宫里领宴,然后才会各自回家。
而前面的乾元街上,等下还有杂耍和御林军的仪仗队走过来。
“三妹,你有没有后悔啊”张大小姐也看不惯张贞琴的样儿,戏谑说道。
张贞琴昂头傲然说道:“后悔你说我吗我是不愿将就”
司徒盈袖刚回到座位上坐下,捧起茶杯含了一口茶还未咽下,听到张贞琴的话,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呵呵,好个不愿将就”司徒盈袖放下茶杯,拿帕子掸掸袖子上沾的茶水。
“怎么这位大小姐有意见吗”有人听见沈家这边发出的声音,唯恐天下不乱地嚷了起来。
“谁有意见难道我说错了吗”张贞琴似乎十分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就是不愿将就,才跟谢家退婚,跟余郎定亲。”
“呵呵,呵呵”司徒盈袖又笑了两声,道:“那是不愿将就吗明明是一直在等更好的。如果有更好的出现,你放不下的这个人柱柱香变成你的将就”
张贞琴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们这种人家嫁人,又不图别人家财万贯。再说了,别人纵有家财万贯,却只愿意给你一两银子,你嫁他有什么趣儿而余郎就算只有十两银子,却愿意全都给我。我愿意嫁给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司徒盈袖听着这话明里暗里贬低谢东篱和谢家,觉得张家人很不厚道。
不管张家和谢家有什么过节,今日是谢东篱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的日子,张家却任凭张贞琴信口开河,在三侯五相的小姐姑娘们面前贬损谢东篱,明明就是想让谢东篱被人摒弃,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妻子的意思
司徒盈袖看了看笑嘻嘻抱着小喵玩耍的弟弟司徒晨磊,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只有十两银子,全给张三小姐就嫁。张三小姐原来只值十两银子。”
张贞琴一听大怒,哪里容许别人诋毁她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沈家这边的屏风后面,对司徒盈袖道:“刚才是你说话吧”
司徒盈袖也站了起来,道:“正是。张三小姐有何见教”
“你的话什么意思我的话难道说错了吗有万贯家财的男人,只愿意给你一两银子,你也愿意嫁”张贞琴眯了眯眼,打算如果司徒盈袖说愿意,她就要嘲笑她只值一两银子
司徒盈袖理理裙子,慢条斯理地道:“为什么要嫁这种人为什么不选一个有一千两银子,却愿意给你一万两银子的人”
张贞琴忍不住掩袖笑道:“你弟弟是傻子,没想到你也是傻子只有一千两银子,全给你也才一千两,哪里来的一万两听说司徒大小姐是商家出身,却连算术都不会,真是啧啧”
司徒盈袖扯了扯嘴角,道:“你才是傻子。多出来的九千两,是他以后要赚的银子。只给一千两怎么过日子当然是要有谋生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好女不论嫁时衣,好男不论爷娘地。
一个男人不仅愿意把现在的全部身家都给你,并且连以后一辈子能够赚到的身家都给你,才是真正把你放在心上。
“贞琴,不要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余顺豪走了过来,拉着张贞琴让她回张家的地方去。
张贞琴却攀住他的胳膊,含笑道:“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娶我可好”
余顺豪半边身子顿时都麻了。
司徒盈袖看了张贞琴一眼。
只见她头上挽着桃心髻,脸侧两边只垂下几缕齐肩的秀发。
司徒盈袖眼珠一转,笑着走过去,伸手就将张贞琴头上挽着桃心髻的发簪拔了下来。
张贞琴的长发如同流水一样倾泄而下,一直垂到脚踝。
司徒盈袖拍手笑道:“哟张三小姐已经恨嫁到这种地步了这长发已经到脚踝了,赶快拿剪子来,剪到齐腰的地方,就可以嫁人了”
原来中州大陆上的女子,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剪发,等到了嫁人的时候,那头发早已长到脚踝处了。
说什么“待我长发及腰”,切,所有女子七八岁的时候头发就长到腰部以下了好伐
此时谢东篱已经回来了。
他和阿顺站在彩楼的楼梯口,并没有进去。
听着司徒盈袖俏皮的话语,谢东篱清冷的面孔上增添了一丝暖意。
阿顺笑得合不拢嘴,低声道:“五爷,我们进去吗”
第72章掷果
谢东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将袖口紧了紧,沉吟半晌,道:“还是进去吧”
他前两天出的红疹,主要在两条胳膊上,所以他今天在大红状元袍下,穿了一件天蓝色天马箭袖长袍,扎着宽白玉的腰带,袖口紧紧扎在腕间,可以掩盖住手臂上的红疹。
况且他也喝了那祛红疹的汤药,已经不痒了。
只要不痒,他就能忍。
刚才打马游街结束,他没有进宫,而是称病,请榜眼给他告假,自己换下状元袍,来到三侯五相这些世家常用的彩楼这里。
今天谢家人并没有出来。
因谢东篱是新科状元,谢家人正在家里准备宴席。
阿顺在前面开道,带着谢东篱走了进去。
谢东篱一进来,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站的地方。
“啊,新科状元郎居然来了”沈遇乐十分欣喜,指给司徒盈袖看。
司徒盈袖忙把那发簪插回张贞琴头上,低头弯腰,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张贞琴含恨看了司徒盈袖一眼,委屈地推了推余顺豪:“余郎”
余顺豪笑着道:“没事,没事,我知道,说笑呢,我不会当真的。”
张贞琴听着又不怎么顺耳,跺了跺脚,用手挽起背后长发,胡乱扎了个髻,插好发簪,回到曾惠言身边坐下。
曾惠言低声道:“那司徒家的姑娘是商家之女,嘴皮子利索着呢,以后别惹她,没得辱没自己的身份。”
张贞琴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傲然瞥了司徒盈袖一眼。
但是回头看见谢东篱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张贞琴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