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博孚这个字号祥和雅致,契合五行,乃博大兴旺蒸蒸日上之意,确实比你那联合两字强多了。”
朱道临哪懂得这么多弯弯道,问明应昌培博孚两个字怎么写之后大度地同意了:“博孚就博孚吧,我没意见,钱庄总号和各分号弄得怎么样了”
应昌培乐哈哈回答:“进展比你要求的还要快,总号就设在淮清桥北的文殊院,与我家宝悦轩隔桥相望,半月前把围墙拆了,门脸前方宽阔平坦能停十辆大马车,三层高主楼和两边厢房改建的铺面业已完工,后院两排耳房修葺之后,能住上百名伙计和护院家丁,连同围墙都加厚加高了,非常气派”
“其他分布在城里城外的八家分号都是各家原有的钱庄,换个博孚分号的牌匾就能经营,倒是你要求的苏、杭、宁、绍、松江、上海和京城的分号还在筹备,不过你回来就快了,最迟三个月,金陵之外的十家分号就能陆续开张。”
“敢情是等我运回的这批铜板啊”朱道临笑道。
应昌培毫不脸红:“谁让你是大股东要是没有你每年弄回来300,000万斤铜板,谁敢投入这么大的本钱仅仅是金陵总号和八个分号就投入500万两银子啊”
“等到金陵之外的十家分号全办起来,总资本就是千万两银子之巨,整个大明没有哪家拥有如此雄厚资本,这不,金陵总号尚未开张,就已轰动八方了”
朱道临非常满意:“干得不错,辛苦了我会尽快满足大家的要求,争取下次带回500,000斤同样质地的铜板,让大家把心放到肚子里对了,这些铜板是不是最后都要送进吴公公的铜元局”
应昌培靠上来,压低声音细细通报:“让铜元局代为铸造崇祯通宝,是家父和国公爷、张侯爷、吴公公再三商议反复权衡的稳妥决断,事关皇家体面,不得不给当今圣上分点好处,但也至多送去一半,另一半我们自己来。”
“吴公公早已挑好几十个技艺高超的老工匠,送到了魏国公的方山庄园铸造作坊,如今铜料到了,不出十天,你就能看到远胜市面上任何铜钱的崇祯通宝流通于世”
“奶奶个熊,这也行”这下轮到朱道临瞠目结舌了。
送走了应大掌柜,朱道临不再担心粮食海盐的后遗症,兴致盎然地开始在紫阳观和庄园、码头建设工地四处走动,连续数日都在成百上千的工匠和以工代赈的流民感激尊崇的目光中这里听听,那里看看,着实过了一把高层领导视察的瘾。
途中遇到在家长着急的喊声中躲避自己的孩子,朱道临立刻露出外人难得一见的亲切笑容,也不在乎孩子身上多脏,嘴唇下巴上鼻涕有多长,上前怜爱地抱起慌张怯弱的孩子,在孩子即将咧嘴大哭前的两秒钟,令人惊叹地变出颗大白兔奶糖。
最后的结果无疑比数百年后的新闻联播更动人,更真实:
孩子流着口水盯着包装漂亮香味诱人的奶糖,重重围观的广大工匠赤贫流民老老少少或是满脸紧张、或是瞠目结舌、或是开心欢笑、或是深深感动热泪盈眶,而我们的小朱道长很自然就把奶糖塞进孩子脏兮兮的手里,爽朗一笑放下孩子,临走前还没忘记无比慈祥地摸摸孩子乱哄哄的小脑袋。
这种万众瞩目衷心爱戴的动人场面,令朱道临感觉非常的心旷神怡,唯一的遗憾是回来洗澡的时候,被循着美酒香味赶来的师傅清玄道长破口大骂:
“你这败家子啊竟然用老子过节都舍不得多喝一口的双沟大曲杀虱子,早在昨天就提醒过你,别去抱那些浑身长满虱子跳蚤的孩子,你偏偏不听一意孤行,身上惹了虱子也就算了,你竟然敢拿十两银子都买不到一瓶的美酒来糟蹋”
朱道临为了封住师傅的嘴,不让其他师伯师叔和师兄弟们知道自己的败家行径,洗完灭虱澡浑身散发香醇酒味的朱道临只好溜回自己的小窝,忍痛从藏在金刚圈里的100箱青瓷装双沟大曲中拿出两箱,满怀悔恨的悄悄塞到师傅的睡榻底下。
第四十章被鄙视的审美观
朱道临日夜忙于上元门码头和庄园的建造,应大掌柜也没有一天闲着,每天处理的事务和奔走的里程远超朱道临数倍,但他心里非常充实,非常有成就感。
老父越来越多的赞许和器重,家族各系的争相恭维攀附,魏国公和隆平侯三天两头的召见,商界同行无法掩饰的钦佩与嫉妒,迅速增加的财富和声望,稳步提升的权威和地位等等,无不令应昌培扬眉吐气之余百感交集。
只有应昌培自己才知道,今天的成就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又是多么的幸运与艰辛。
身为江南百年世家应氏家族的庶子,应昌培从懂事开始就没获得过父亲和整个家族的公平对待,在两位长房哥哥面前,应昌培永远是地位低下的庶出子,天生就该是嫡出子弟的垫脚石,哪怕应昌培的學习能力和各方面展现的天赋远在两位长房哥哥之上,可他仍然摆脱不了一次次为两位哥哥做出牺牲的命运。
最后为确保两位长房哥哥的光辉前途,让两位长房哥哥更有把握获得名额稀缺的进士资格,比嫡长子大哥年轻六岁、比嫡出二哥年轻四岁却比他两人更早考取举人资格的应昌培,无可抗拒地再一次成为牺牲品,在父亲和整个家族的“殷切期待”中整整哭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清晨他擦干眼泪,抛开破灭的理想,向威严的父亲、严厉而慈祥的长房母亲、幸灾乐祸的二娘、深感惋惜的三娘和自己强忍泪水的生母磕头致谢,然后默默跟随早已等在堂上的家族商号掌柜们走出家门,开始投入浑身铜臭的贱业之中。
“弹指八年,八年了一辈子又有几个八年啊”
躺椅上的应昌培双目微闭幽幽而叹,周围三个烛台九根蜡烛的光芒微微摇动,将他疲惫的脸庞照映得格外清晰。
叹息声未落,为应昌培捶脚的漂亮丫鬟停止了动作,坐在应昌培身边的端庄妻子和娇媚白皙的爱妾也停止讨论茶道,端庄的妻子为自己的夫君奉上杯香茶,善解人意的爱妾为自己的夫君按摩头部,两人的举止非常自然,配合也非常默契,显然平时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看到丈夫喝下两口茶后,微微转动瘦了不少的身躯将头抬起,伶俐的爱妾连忙拿过边上的缎面方枕,小心地给夫君垫在脑后:“要是太累就早点儿歇息吧,妾身和姐姐不缠着你说话就是了。”
应昌培示意小丫鬟不用捶脚了,温存地握住妻子纤长暖和的小手,眼睛却看向故意被自己识破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