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庄子,庄子里的乡亲大多耕种我应家的土地,村里几个孩子几乎每天都在道观东面山脚放羊,哈哈”
朱道临恍然大悟:“没想到先生家业如此庞大,失敬失敬”
应大掌柜客气地说句谬赞了,转向玄青道长热心询问何时开工。
玄青道长没有隐瞒:“恐怕还要等一阵子,委托朝天宫招聘的熟练工匠要等十天才能过来,本打算一早进城到牙行问问的,没想到应先生竟然送来厚礼,实在太感谢了”
应大掌柜谦逊地笑道:“些许心意,不值得道长再三道谢,若是道长愿意,我倒是可以推荐个营造专才此人姓赵名训庭,字孟山,与我在湖南郴州担任知府的大兄是同科进士,与我本人也时常相聚情同莫逆。”
“六年前,孟山兄以主持修复大高玄殿的出色政绩晋升工部右侍郎,无奈牵涉到主持修建魏忠贤生祠一案,三年前被贬官下放南京工部,官职也由右侍郎降到主事,数年来他备受冷落,屡遭同僚排挤,如不是我兄弟二人苦苦相劝,恐怕孟山兄已经挂冠归隐了。”
玄青道长欢喜不已:“京城的大高玄殿可是闻名天下的皇家道庙啊赵大人若没有惊天之才,绝对无法主持大高玄殿的修复大计,如此大才,求之不得”
促成一举两得是好事,应大掌柜也很高兴:“既然如此,今晚回去我就告知孟山兄,他如今无所事事,郁郁而不得志,天天想着是否辞官归去,如果有个发挥所长的地方,他定然欣然前来,说不定还能带来一群能工巧匠呢。”
玄青道长站起来郑重致谢,应大掌柜连忙爬起婉拒,两人客气良久才相互坐下,玄青道长歉意地说今天约好去上元县衙办事,完了还得去一趟朝天宫,询问应大掌柜是否一同进城
应大掌柜表示想留下看看走走,玄青道长立刻吩咐朱道临作陪,又说了会儿话便告歉离去。
道观里只剩下各怀心事的朱道临和应大掌柜,朱道临换壶新茶先给应大掌柜斟上:“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名字叫朱道临,道教的道,来临的临,上清派弟子,目前还没有道号,今年满二十四进二十五岁,未婚,暂时栖身于此,过几天拿到灵应观的房产地契之后,估计会经常住在那里。”
应大掌柜噗地笑出声来:“兄台太有意思了,哈哈好吧,我也来个自我介绍,我姓应名昌培,昌盛的昌,培育的陪,字号舜臣,今年三十有五,家有一妻一妾,两儿一女,受家族之托掌管应家产业,平时大多在会同桥总号宝应行,总号之下包括淮清桥头的珠宝铺子宝悦轩、三山街的墨林斋以及兄台去过的书院街张记成衣铺”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说出住处,由于我是庶出,加上俗务繁多,婚后就搬出国公府边上的祖宅,住进应家总号宝应行右侧的小宅院,兄台哪天有空去喝一杯吧,应某定扫榻相迎。”
朱道临无语了,定定看着同样盯着自己看的应大掌柜,数息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彼此间的戒心随着朗朗笑声徐徐飘散,心中生出丝丝惺惺相惜之感。
笑声停下,朱道临脱下右腕的蓝宝石念珠,轻轻推到应大掌柜面前:“能认识应兄我很高兴,送你了,做个纪念。”
“不不太过珍贵,决不能要,朱兄的深情厚谊我心领了”应昌培急忙后退连连摆手。
朱道临笑了笑:“这样吧,借给把你玩几天,如果玩腻了还想买下的话,随便给我点儿银子就行。”
应昌培双眼一亮,权衡片刻不再推辞:“好那我不客气了。”
朱道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矮榻里侧的崭新立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个棕色皮盒随手关上柜门:“应兄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
“好,我还没好好领略紫阳观的风光呢。”应昌培欣然收起蓝宝石念珠,站起来跟随而行。
“眼下全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哪来的风光还不如登高远望看看长江呢。”朱道临边走边说。
应昌培哈哈一笑,心里倍感亲切,两人边走边说登上道观西侧的矮岗之上,宽阔浩荡的长江映入眼帘,和暖的阳光,微寒的清风,鸟儿的欢唱,令长时间呆在金陵城中的应昌培心旷神怡。
朱道临指着山岗下方满是乱石的荒芜之地,低声介绍:“刚才玄青师叔忙着进城,就是为了去上元县衙拿回下面这片地皮的地契”
“从我们脚下到南面岔河口,从西面江岸到前方两里长的延绵山岗,总共两千八百五十六亩,均置于紫阳观名下,两年之内,这片地方会建起一座能容纳八百孤儿和周边贫穷子弟读书的义學,一座占地不低于五百亩的综合性作坊。”
“我还打算恢复江边那座废弃多年的简易码头,扩建成能同时容纳两艘二十丈宝船停靠的永久性码头所以,今后借重应兄的地方恐怕不少,但请放心,我不会向应兄借银子的。”
应昌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哪里还顾得上朱道临最后一句玩笑话:“朱兄能不能告诉我,你投入如此巨大,到底想获得什么”
朱道临笑问:“这么做,不会犯法吧”
应昌培连忙解释:“犯法倒不会,哪怕朱兄开个兵器作坊,我也有能力为朱兄把所有官面上的事情办妥当,只是不明白朱兄为何这么做如此巨大的规模,至少需要投入上百万两银子,以朱兄的身份,似乎没有必要做下这么大的产业吧”
朱道临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之所以冒昧地对尚无深交的应昌培透露自己的计划,完全是因为朱道临觉得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眼光,也存在某种赌一赌的因素,所以才会借此机会向应昌培说出计划,哪怕最终得不到帮助,相信应昌培也不会使坏。
应昌培看到朱道临默默遥望远方的金陵城,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只好闭上嘴,细细品味朱道临刚才的一番话。
良久,朱道临转过身面向应昌培,打开挂在胸前的皮盒里拿出磨去所有字迹的云光六二式军用望远镜掏来,转正方向递给满脸惊讶的应昌培:“应兄见过佛郎机人的单筒望远镜吧”
应昌培立刻明白过来:“难道是千里镜怎么会如此短小”
朱道临耐心指点:“试试吧,你看啊,这圆形的旋钮是调节焦距的额,就是通过转动这个旋钮,能够调节目标的远近清晰度,看清楚你需要看的东西看到这两个目镜没有用两只眼睛看的,和你见过的单筒千里镜不一样”
应昌培好奇地把望远镜缓缓抬到眼前,很快全身一震,激动地高呼起来:“我的天啊竟然能看清金川门上守卒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