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荣道:“如今他这个地步,也算是个富贵闲人了,此番来到京内,我猜测也不过是见识京城风光之意,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就不能得知了。”
怀真又问:“他收了那钗子去,可说什么了”
骋荣笑道:“你当真想知道”怀真点头,骋荣道:“我先前问过他,他只说是佳人之物,不可落入俗人之手,免得被玷污了。你可懂他这意思”
怀真怔了一会儿,因那“佳人”两字,不觉有些不自在,便只含混道:“并不十分懂。只大概是他惜物之意罢了。”
骋荣觑着她道:“你怎么不说还有惜人之意”
怀真一震,便扫了她一眼,又不言语了。
骋荣虽近来跟她渐渐熟络,却知道她是不经这样打趣的,见怀真敛容,便忙赔礼道:“是我一时失言了,怀真莫怪。”
怀真方微笑道:“我并不是怪公主,只我是和离了的人,倘或这会子跟人有些牵扯,不明不白的,平白给那人添加酒后茶余的谈资而已,又有什么意思呢”
骋荣道:“以后不敢再说了。”怀真见她如此,才方转嗔为喜,又同她闲谈起来。
如此便在骋荣府上盘桓了半日,中午又吃了饭,略小憩片刻,便告辞欲去。
骋荣亲自相送,还未出门,就见一匹马惊雷似的奔腾而来,骋荣知道怀真性子弱,怕惊了她,便挡在跟前儿,用詹民话喝了一句。
原来马上来人,正是骋荣的哥哥莽古,见状刹住马儿,翻身下来。骋荣疾言厉色又呵斥了两句,却是责怪莽古又在城内放马疾奔、怕再惹事等的话。
那边儿怀真见莽古人高马大,生得铁塔似,又微黑,果然是个结结实实的莽汉子,不敢多看,忙低头上车。
不料莽古看着她,只一眼,就已经魂儿也飞了,因直直愣愣地就要上前搭讪。
骋荣早看出来,啼笑皆非,忙抬手在他后背拍了一下,莽古一个踉跄,讪讪站住。
这会儿怀真隔着车帘儿道:“我且去了,公主留步。”莽古听这般轻柔婉转的声调儿,早又呆了。
一直到马车滚滚而去,骋荣才喝道:“你又做什么乱”
莽古顾不得说别的,只问:“这女娃子是谁”
骋荣似笑非笑地瞥着他,道:“你且打住,这是唐尚书的妻室,你再敢多问一句,先想想上回吃的亏再说话。”
莽古果然瞠目结舌:“是唐三爷的女人”
骋荣横他一眼,哼道:“怎么”
莽古大摇其头,说道:“不对,我听说唐三爷和离了,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我一样的。”
骋荣啐了口,说道:“什么如你一样,你如何跟人家做比是了这会儿你匆匆的来,是为什么”
莽古这才想起正事,忙道:“对了,我是有急事的,方才我去礼部,他们的人告诉我一个消息,原来是你的母妃病了,父王传信来,让你快些回国探望。”骋荣闻听,脸色大变。
不提骋荣闻讯色变,话说怀真乘车返回,走不一半儿,便听马蹄得得而来,外间小厮已经笑道:“给郭大人请安。”
只听郭建仪的声音笑说:“不必多礼,可是怀真去了哪里”
怀真听那问话声音正在旁侧,忙撩了帘子,往外一看,果然见郭建仪骑马在侧,怀真含笑唤道:“小表舅,你自哪里来”
郭建仪已经猜到车内是她,故而特意行在旁边,说道:“我正想去你们府上,远远地看着是你们府里的车,便赶来瞧瞧,不想果然是你。”
怀真见他虽然形容依旧,然而面上神色飞扬,自不似昔日那般担忧含愁之态了,便掩口莞尔:“去我们府做什么”
郭建仪道:“自是去相谢你的。”
怀真见他眉目明朗,含笑相看,却又醒悟是在街头,当下道:“既如此,回府里说就是了。”当下放落帘子,郭建仪一笑,骑马随行。
不多时来至府中,郭建仪先去见了李贤淑,这才回到怀真这边儿,说起先前赈灾义卖之事来,怀真道:“不必谢我,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我只说了一句,是爹给出的主意,具体详细,也仍是小表舅你们在中间操持,何况原先也有骋荣公主等相助呢,方才我便是去她府上来的。”
郭建仪望着她,此刻却不想说那些官面正事,踌躇片刻,问道:“小瑾儿是在太太那里呢”
怀真道:“因我今日出去,是以抱过去给我娘看着了,待会儿自会送回来。”
郭建仪点点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怀真本心无杂念,忽然见他大有欲言又止之态,她心中一动,就有些领悟,当下未免不大自在起来。
郭建仪却也察觉了,暗中握了握手,才说道:“怀真,原本我不想叫你为难,然而有句话,闷在我心中许久了,不说出来,只怕死也不能安心。”
怀真暗中惊心,便站起身来,不知如何面对。
果然,郭建仪道:“原先你嫁了人,倒也罢了。只如今,你跟他已经和离这许久了,我因想着”
怀真低垂着头,蹙眉道:“小表舅”
郭建仪不禁也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旁,忽地把心一横,竟说道:“怀真,嫁我可好”
怀真虽猜到他要说什么,却万想不到这句竟直接撞入耳中,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竟把身后的盆景架碰得晃了一晃。
郭建仪怕她伤着,忙伸手出去,本意是想将她护住,谁知手一动,便顺势在她腰间揽住了,手掌心贴在那绵软的腰肢上,竟再也分不开了似的。
怀真心跳加速,很知不妥,忙欲走开,谁知郭建仪见她大有回避之态,手上略微用力,将也上前一步,复轻声唤道:“怀真”
怀真见此情此声,不由心悸。她自打嫁了唐毅,虽然和离却从来谨慎自守,更不曾跟什么人如此亲密,虽然从来当郭建仪是至亲一般,却也并未有似现在这样的行径举止,忙颤声道:“小表舅”抬手在他身上一推。
郭建仪索性握着她的手,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便镇定心神,沉声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未曾变过本以为今生也只能这般盼望无果了,只是瞧着你安好喜乐,纵然我一人孤凄,也自替你快活。谁知道竟生出这许多事来。”
怀真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许多话,一时怔忪,并无他言。
郭建仪凝眸望她,又道:“你跟唐毅和离之后,你虽不说,我却知道以你的性情,自然是纵有愁山苦海,也只埋在心底罢了,何况前些日子府里的事儿多,你自然更不愿苦楚外露、叫表哥表嫂徒增伤心可知我旁边看着,心中滋味如何你若是跟着唐毅,一生宁静安好,倒也罢了,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