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兰风把她抱在怀中,道:“这样倒是越发精神,比个男孩儿不换。”左看右看,才想起正经事,忙问:“你娘呢”
应怀真指了指那边儿的屋,应兰风道:“爹先去跟你娘说点事儿,待会陪你玩耍。”把应怀真放下,又摸了摸李霍跟张珍的头,道:“一块儿好生玩,别吵嘴。”
应兰风去后,应怀真看看那两个,见他们正头碰头地在翻那连环画,看的很是入神,她便蹑手蹑脚跟着走到那屋门口,刚站定,就听应兰风说:“正好岳母也在,这件事也由您老人家给参详参详我,想要辞官。”
、第19章
先前因林沉舟之事弄得人心惶惶,又加府衙那场惊魂,应兰风每每想起,便周身寒栗。
尤其是想到事后进宝儿带着应怀真送的印章急急赶来之举后怕之余,就又觉着愧疚难安。
应兰风思量了数日,只觉得自己做这个官,虽然勉强能安身立命,然而行事处处不便,连给妻女些好日子也甚是难得,反而一个不慎,就有掉头的危险,甚至带累家人。
在府衙的时候,听王克洵点破小唐的来历应兰风每每回想那少年笑如暖玉的模样,更是黯然:论做官他也做了四年官,但小唐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其深沉干练,自己竟是连一半也比不上。何况小唐竟是东海王的后代
这“东海王”其实并非是封号,而只是个文武百官连同百姓们心知肚明的尊称罢了,乃是在本朝开国之初,镇守东南沿海的一位将军,因为他用兵如神,终究把个原本匪患难治的东海治理的一片靖平,百姓们感恩戴德,暗中都以“东海王”称呼,最后这位爷也深得皇帝宠爱,便以公主许之。
唐家在那一代恩宠无双,然而到如今已经是第四代上,势力虽然已不如初,却也仍是举足轻重的簪缨世族。
应兰风说罢,徐姥姥跟李贤淑都愣住了,李贤淑忙问究竟,应兰风道:“我官职虽卑微,然一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把自己搭进去倒也罢了,万一再连累你们,那真是猪狗不如了,这一次好歹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倒不如趁机急流勇退”
李贤淑蹙眉不语。徐姥姥道:“姑爷已经想好了”
应兰风道:“我自忖当官儿倒不如去行商的好,那林御史也说过,我有经商的才能,必然会博得家财万贯起码钱银上不至于短缺了。”说着便自嘲一笑。
李贤淑道:“二郎,你当真已经决定了”
应兰风道:“这几日我都在思量此事,正好岳母也在,就一块儿出个主意罢了,只是这官儿做的叫我又怕又悔,很觉得无趣,大概是我天生不会做官,想来也没什么前程可言,索性就断了这条路,另找别的。”
徐姥姥听到这里,就看一眼李贤淑,道:“其实这是你们夫妻两个的事儿,你们商量着决定就是了,至于我,不过是个村野婆子,又懂什么做官不做官的只是我私心觉着,若姑爷真的不想为官,做别的倒也可以,平平安安地未尝不好。”
李贤淑仍是思量着,却没开口,应兰风想看她的意思,正沉默里,李贤淑一抬眼,应兰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却见是应怀真站在门口。
应兰风见了,索性走过去,蹲下问道:“真儿听见爹说什么了”
应怀真慢慢点了点头,应兰风道:“爹不会做官儿,不然的话,又怎么用得着让你替我担忧呢你生日那天跟小唐跟唐大人做的那个约定,可是为了爹吗”
应怀真便摇头,应兰风盯着她明澈如溪的双眼,心中浮出许多疑惑来,却又问不出口,终于只说道:“真儿,你说爹会不会成为一个有能耐的好官你是希望爹做官呢,还是辞官”
徐姥姥跟李贤淑见他忽然问起应怀真来,都觉有些诧异。
应兰风并非玩笑,而是极正经严肃地在问,仿佛应怀真的回答便能决定他的去留。
四目相对,应怀真心中有个声音便说:“爹,你其实会做的很好,虽然未必是什么好官,但你可以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将来,会有很多像是林大人,唐叔叔那样的大官向你行礼,丝毫不敢小觑,天底下几乎无人不知你的名字,但是”
但是,如果真的走上那条路的话,最后的结局,那么或许
假如应兰风不当官,就此离开仕途,自然就跟那些朝政上的纷争不相干,多半不会卷入杀身之祸的事件当中去那么由此看来,应兰风此刻辞官,也是一件好事
就好像眼前有两条路,应怀真无法选择,不能回答。
应兰风凝视应怀真清澈的双眸,忽然觉着自己如此逼问一个四岁的孩童仿佛太过可笑,便道:“我”
应怀真忽然开口说:“我并不懂别的可是,我知道爹如果能当官,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很了不起的大官。”
应兰风浑身一震,双眸中满是不信,连李贤淑也情不自禁地从炕上下来,站直了呆看。
应怀真抬手,在应兰风的脸颊上摸过,轻声又说:“爹不用怕,只管做自个儿想做的就好了。”
屋里鸦雀无声。
事后,李贤淑私底下便同应兰风说:“你觉不觉着阿真越发像是个小大人儿了她白日说的那些话,哪像是四岁孩子说的,我四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吃草呢。”
应兰风何尝不觉得愕然然而回头细想,应怀真所做的令人意外的事,仿佛不仅仅是这一件
应兰风微微一笑道:“你也说了是真儿,天底下的奇异孩子多了,我家真儿便也是其中一个又如何只是小小年纪竟如此似并不是好事。”
李贤淑呸道:“怎么不是好事我觉着我的丫头这样倒是好那你心里到底是想怎么样”
应兰风知道她问的是辞官的事,便叹道:“女儿这样为我,我又怎能不三思而行等过了年,我便上书辞官。”
李贤淑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应兰风又道:“是了,这两日公府的人就该到了,还要劳烦你操持了。”
原来前些日应兰风接了一封来自京内公府的书信,信里说府内的堂兄应竹韵不日便会前来探望,同行的还有他的长子应佩。
李贤淑像是有些心事,道:“知道了,就只这里穷困破烂的,怕人家笑话,我就尽力好好地伺候罢了。”
应兰风道:“伺候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平常对待便是。这次特意让三弟来,多半是为郭继祖的事儿兴师问罪罢了,只是做什么还带着应佩呢”
李贤淑笑道:“来就来罢,毕竟是你的儿子,这么多年了,你又回不去,他倒是也该来一次看看他的亲爹了。若真个儿向你兴师问罪,横竖咱们公事公办,怕他不成何况你打定主意辞官,以后行商,怕也难再跟府里有牵连,倒也罢了。”
又过了两日,果然应竹韵到来,随行的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