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可能没去过八方货栈,八方货栈伙计的住处与杨富所租的库房隔着一道围墙,他们根本不可能见到库房门前的事情。”李云天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开口提醒魏鑫。
“镇国公,你好像没有去过八方货栈,如何知道八方货栈里的情形”魏鑫闻言双目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他确实没有去过八方货栈,这种跑腿的事情岂能轮到他出马,随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眼前猛然亮了一下,故作不解地望向了李云天。
在座的众人也面露疑惑的神色,李云天先前好像声称并没有去过八方客栈,那么岂会知道八方货栈伙计的宿舍与杨富所租库房之间有围墙
“八方货栈出事后,本公从大兴县工房调来了八方货栈的建筑图,因此知道里面建筑的分布。”李云天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难道他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随后沉吟了一下,有条不紊地向魏鑫说道,“魏大人如果有疑虑的话可以调看大兴县工房相应的记录,而且那份图纸现在就在讲武堂,魏大人随时可派人前去调取。”
“或者没那么麻烦,本公可以把那幅图纸画下来,让这些八方货栈的伙计一鉴真伪”说着,李云天语峰一转,提出了一个证明他看过建筑图的建议。
“本督觉得此举甚好。”陈泰闻言点了点头,转向魏鑫说道,“魏大人认为何如”
魏鑫没想到李云天竟然调阅了八方货栈存放在大兴县工房的建筑图纸,这使得他心中倍感郁闷,既然陈泰已经答应下来那么他也只好点头同意。
随后,京畿都督府的军士拿来了笔墨纸砚,李云天伏在一张案桌上凝神画起了八方货栈的建筑图。
其实现场没人知道,当年八方货栈的建筑规划就是出自李云天之手,因此即便是李云天不从大兴县工房调取八方货栈的建筑图纸也能准确地将其画出来。
之所以李云天要到大兴县工房去调八方货栈的建筑图纸而不是顺天府,是因为顺天府并不直接负责管理京城的事务,否则的话岂不累死,负责管理京城日常事务的其实是京城的两个倚郭县。
顺天府共领五州十九县,即通、蓟、涿、霸、昌平五州和大兴、宛平、良乡、房山、东安、固安、永清、保定、大城、文安、武清、香河、宝坻、宁河、三河、平谷、顺义、密云、怀柔十九县,又混称为顺天府二十四州县。
其中,大兴、宛平二县倚郭,称为京县,以北京城的中轴线为界,城东部及郊区属大兴,城西部及郊区属宛平。
不仅顺天府,大明所有府一级的衙门都有倚郭县,平常府衙所在的城市出了案子后先报倚郭县,由倚郭县审理,如果倚郭县审理不力的话再上报到府衙。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科举时府衙所在城市的士子到哪里参加县试,那些士子并不是在府衙参加县试,而是在倚郭县参加县试。
八方货栈正好在大兴县的管辖地界,故而八方货栈的建筑图纸要上报大兴县县衙工坊存档备用。
不久后,在现场文武大员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李云天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让一旁的军士把他画出来的八方货栈建筑简图拿给了圆脸伙计等人。
圆脸伙计见到图纸上顿时目瞪口呆地怔在了那里,图上明确标明了会客区域、居住区域、库房区域乃至厨房和厕所的位置,这令他倍感震惊,如果不是看过建筑图的话绝度不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本督问你们,镇国公所画之图可有疏漏不妥之处”陈泰见圆脸伙计等人面露惊讶的神色,知道李云天所画的图纸正是八方货栈的布局,于是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禀都督大人,镇国公的这幅图纸十分详细,并无任何错误。”圆脸伙计回过神来,连忙神情惊慌地回答。
“那你告诉本宫,你那晚是否看见镇国公去了库房”听闻此言陈泰面色一沉,高声喝问道,他现在总算知道李云天并不是毫无准备地来京畿都督府,原来事先已经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怪不得能牢牢地掌控住现场的局势,逼得杨富和圆脸伙计等人阵脚大乱。
“这这”圆脸伙计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苍白,脸上汗如雨下,他要是回答见过李云天那么一旦钦天监的记录表明当夜光线不佳那么他可就完了,而他要是回答没见过李云天可就要推翻以前的证供了,因此一时间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大胆刁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说实话,难道非要本官对你动刑”
望着神色惶恐的圆脸伙计,魏鑫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李云天看似漫不经心的三言两语竟然将圆脸伙计逼进了绝境,看来不得不再次出手来收拾残局,因此他沉吟了一下,伸手一拍桌面,厉声向圆脸伙计喝道,“告诉本官,你们究竟是见到了镇国公,还是事后听杨老六所言”
“启禀大人,小人是事后听杨老六所说,当时天色昏暗小人等没能看清那些人,故而心中好奇灌醉杨老六打探内情。”圆脸伙计别魏鑫的话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看似严厉的魏鑫其实是在帮他,连忙会意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连声说道。
“陈都督,此人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当晚亲眼见到本公去八方货栈,如今却改了口,像此等毫无信义之人的证供能否信任”
李云天早有心理准备,如果魏鑫不出手帮圆脸伙计那才奇怪,因此冷笑了一声后望向了神情严肃的陈泰,“倘若人人都在公堂上肆意更改口供,那么公堂的威严何在,案子还如何往下审理”
面对李云天的质问,陈泰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从杨富开始,那些指证李云天的证人已经接二连三地在李云天的反击下更改口供,照这样下去案子肯定没办法再审下去了,因为李云天根本无法摆脱那些证人所指控的罪名,在座的大员们更没有在这里听审的必要。
杨士奇和张辅等人见李云天表达了不满,私下里纷纷议论开来,无不觉得今天的堂审太过荒唐,哪里有证人被当众戳穿撒谎后不仅毫发无损,而且其所随后更改的证言还能继续被官府采纳,还被朝廷上这些最具权势的大臣们所见证,实在是不折不扣的闹剧。
按照大明律例,诬告者反坐,遇公侯伯罪加一等,其实无论杨富还是圆脸伙计现在都应该被治罪才对,可他们却毫发无损,也着实令人感到可笑。
魏鑫意识到现场的众位大员对此次的堂审非常失望,同时也对他偏帮那些证人感到烟雾,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其实他也不愿意这样做,可圣命在身他不得不想办法让李云天入罪,否则届时就等着倒霉吧。
虽然宣德帝要杀李云天需要费一些周折,但要想灭了魏鑫却是举手之劳,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他可不想激怒宣德帝而丢了小命。
陈泰环视了一眼堂下那些窃窃私语的文武大员,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他也想安安稳稳地审了李云天的案子然后向宣德帝复旨,可李云天很显然不是轻易就范的人,竟然把杨富这些证人打得落花流水,使得负责主审的他现在成了一个笑话。
“听着,你们以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