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包括杨富的库房在内,八方货栈的库房每天都进进出出货物,毕竟能租得起库房的商人都在京畿地区有着非常好的生意,时常需要货物流动。
杨富的货物所用的木箱有两种,一种是方木箱,另外一种就是长木箱,用以盛放不同规格的货物,由于这两种木箱经常使用故而不会引发外界的注意。
在座的众人见状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显然圆脸伙计不是李云天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李云天抓住了把柄而哑口无言,大家禁不住盼望着这场闹剧尽快结束,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李云天逐一来揭穿那些证人所谓的“证言”这简直就是大明的耻辱
李云天神情严肃地望着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圆脸伙计,其实暗地里教导圆脸伙计等人假口供的人太过急于求成,想要通过圆脸伙计等人给自己定罪,故而让圆脸伙计一口咬死了进那批火绳枪的时间,进而忽略了一些生意场上最基本的常识。
很可惜,对商业异常重视的李云天对这些基本常识一清二楚,故而从圆脸伙计的话中找出了破绽。
“镇国公,他们之所以知道那批货是十月二十五运抵的八方货栈,是因为他们发现有人夜探杨富的库房后心中感到惊奇,两天后特意去找杨富派去看守库房的家仆喝酒,在喝酒时将其灌醉打探消息,从那名家仆的口中得知了进货的时间,也知道里面是火绳枪等禁物,因为受到牵连这才不敢向外透露这些事情。”
就在圆脸伙计陷入困境无法回答李云天问题的时候,端坐在大堂案桌后方的魏鑫眉头皱了皱,开口向李云天解释,然后转向圆脸伙计沉声说道,“本官早就知道你们知情不报,原本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冥顽不灵,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负隅顽抗,难道就不怕满门抄斩”
“说,你们当时派何人前去向杨富的家仆打探的消息”说着,魏鑫面色一沉,沉声喝道。
“禀大人,当时是小人与杨富的家仆杨老三喝得酒,小人等人因为惧怕不敢向外人泄露,请大人恕罪。”
圆脸伙计闻言怔了怔,随即猛然反应了过来,意识到看似严厉的魏鑫是在给他找台阶下,连忙顺着魏鑫的话说道,随后神情惊惶地以头触地请罪。
见此情形,杨士奇和张辅等人双目皆流露出不满的神色,魏鑫竟然明目张当地在公堂上给圆脸伙计解围,行事实在是太过露骨。
虽然众人心中都清楚魏鑫是在偏帮圆脸伙计,可由于魏鑫采用的是一种委婉的方式,因此大家也抓不到他的什么把柄。
李云天冷笑着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圆脸伙计已经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只不过外人没有发现而已,他倒要看看魏鑫等下还能如何相帮。
“陈都督,杨富的家仆杨老六负责在八方货栈看守库房里的货物,知道甚多内情,只要将其传来一问便知实情。”魏鑫知道现场众人肯定对他先前的行为颇有微词,可是圣命在身不得不那样做,望了一眼圆脸伙计后向陈泰说道。
陈泰闻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让人去传杨老六,说实话他现在觉得相当尴尬,虽然他才是此案的主审但在审问中处于主导地位的却是身为陪审的魏鑫。
“小民杨老六叩见各位大人”杨老六是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人,不仅与圆脸伙计等人一样衣衫干净,而且气色看上去非常好好像并没有在京畿都督府大牢里吃什么苦,跪在堂前后高声向陈泰等人行礼。
“杨老六,本官问你,此人近来可请你喝过酒”陈泰神情严肃地望着杨老六,冷冷的开口问道。
“禀大人,十一月初的一个晚上他请小人喝酒,小人当时喝得很尽兴,一直睡到第二天才起床,为此还被东家骂了一顿。”杨老六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开口向陈泰说道,“不信的话大人可以问我们东家。”
魏鑫闻言嘴角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笑意,上堂前他手下的亲信锦衣卫已经把大堂上的局势告诉了杨老六,杨老六因此清楚该如何应对陈泰的盘问。
杨富此时已经被带到大堂一旁的公房看押,陈泰不得不让人将其传来问询,杨富自然也知道了公堂上发生的事情,因此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杨老六十一月初因为贪杯而误事的事情,随后又被带了下去。
“杨老六,本官问你,十月二十九的晚上你见到了什么”陈泰并不想在喝酒一事上纠缠,等杨富被带离后望了一眼李云天,见李云天没有丝毫的表示,于是神情冷峻地问向了杨老六。
“禀大人,当时小人的东家带着镇国公和八方货栈的刘老板前来库房看那批新近运到的火绳枪。”杨老六闻言给陈泰磕了一个头。正义凛然地说道,“大人,小人虽然是一个跑腿的,但也知道忠君报国,虽然镇国公给小人不少好处,但小人痛定思痛下还是把此事秘密上报,求大人看在小人检举有功的份上饶小人一命。”
“原来是他”在座的众人闻言不由得多打量了杨老六一眼,他们先前已经听说八方货栈被查是因为有人向官府告密,宣德帝这才派了京畿都督府的人前去查验,没想到告密之人竟然会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杨老六。
李云天冷冷地望着杨老六,很显然此人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由于杨老六负责看守库房是最接近那批火绳枪的人,因此告密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乐了。
“镇国公,你可有话要问此人”陈泰见杨老六指认李云天那天晚上去了库房,于是不动声色地望向了李云天。
在座的众人也纷纷把视线落在了李云天的身上,饶有兴致地等待着李云天如何来脱困。
“陈都督,这只是杨老六的一面之辞,不足为信”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向陈泰说道,“此人是杨富的心腹,既然杨富陷害本公说本公与他私下里会面,那么此人的证词岂可取信”
“大人明察,小人说的是实话,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杨老六闻言连忙冲着陈泰磕了一个头,高声辩解道。
“如果你的发誓灵验的话,本公绝对会对你敬而远之,免得受到牵连。”见杨老六赌咒发誓,李云天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冷冷地望着他说道。
听闻此言,现场轰的一下爆发出一声低笑,很显然李云天是讽刺杨老六要被雷劈。
“镇国公,你是否能证明十月二十九那天晚上没有出现在八方货栈”陈泰也被李云天先前的话给逗乐了,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故意板着脸问道。
在陈泰看来,杨富、杨老六和八方货栈的伙计相互间的证词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李云天要想从中脱身并不容易,因此唯有拿出证据来证明十月二十九的晚上不可能出现在八方货栈,那么才能扭转乾坤。
“陈都督,本公的日常行程都有记录,陈都督可以派人前去讲武堂调去存档,本公虽然记不清十月二十九的晚上去了哪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在八方货栈。”
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抬头望向了陈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