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帐内就只剩下了自己与余长宁两人,思其那顿时一通猛烈的挣扎想要站起身来,但无奈双腿被绑,不管他如何用力,也只得跪在地上不能起身。
余长宁轻轻一叹,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你不必紧张,我并没有加害你的意思。”
思其那瞪大双目狠狠地望着余长宁,怒声道:“要杀便杀,你何须这么多的废话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我军军情。”
余长宁淡淡一笑,掀开衣袍落座在了思其那对面的长案前,炯炯的目光望着他道:“不管你信不信,今晚我只是很单纯地想要和将军你叙旧,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哼叙旧,你将我绑着也叫做叙旧”思其那口气说不出的揶揄。
余长宁展颜笑道:“将军神勇过人,在下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若不将你绑着,只怕你立马就要将我生吞。”
思其那一阵默然,半响之后才沉声道:“现在你我已是各为其主,即便有所旧情,在国仇家恨之前也是微不足道,有什么好说的。”
余长宁长叹一声道:“将军说的不错,我乃大唐帝婿,已不是昔日的突厥国师,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想知道汗王近来的情况,她还好吗”
闻言,思其那气愤得嘴唇发紫,双目圆瞪冒火:“你这无情之人还好意思问汗王汗王对你一直是器重有加,以国师之位待你,最后还不惜委身嫁给你,没想到你余长宁却吃里扒外勾结大唐,你可知汗王得知情况之后有多么的难过伤心。”
余长宁苦笑开口道:“思其那,从一开始我就是大唐安插在突厥汗国的细作,我生为唐人死为唐鬼,作任何事自然要以大唐的利益为重,虽然无奈地欺骗过甄云,但是我对她的感情却是真的”
“哼,既然你说对汗王有情,那好,只要你现在领军投降我们,我思其那即便是死,也要在汗王面前保你一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余长宁断然摇头道:“虽然我军目前处于绝对的劣势,但要我投降突厥,那肯定不行”
“为何只要你肯会心转意,我相信以汗王的宽容,一定会饶恕于你,说不定还会与你重归于好。”说到这里,思其那想也不想又是继续劝说道,“况且汗王现在临产在即,若是诞下王子,你余长宁便是未来汗王之父,到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比你在大唐南面称臣风光。”
余长宁摇头一笑正欲开口,脸上神色突然凝固了,心头陡然一阵不可遏止的狂跳,长身而起抓住思其那的衣襟颤声道:“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临产在即是什么意思“
思其那这才发觉自己的失言,重重一哼开口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你一定是听错了。”
余长宁愣怔怔地松开他的衣襟久久呆愣,心头狂跳不止,满腔热血也是涌上头顶,颤声道:“你不消骗我,刚才我已经听清楚了,原来甄云竟然怀了我的孩子”
说完这一句,一股酸热的感觉突然涌上了余长宁的心头,霎那间,余长宁只觉鼻头一酸,若非他强制忍耐,眼眸中非淌出泪来不可。思其那见他已经听明白了,所幸坦承直言道:“不错,汗王的确是有孕在身,而且临盆在即,这几个月汗王虽然从未在我等面前提及过你的名字,但苍狼卫乃是汗王亲卫,岂会不知道汗王其实非常的思念你,否者在白道城之时也不会听到你的消息便亲自前来,若你还有半点良心,就应该立即投降回到汗王身边,以恕你昔日之罪过。”闻言,余长宁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苍白,牙齿咬得腮帮子咯咯作响。
第八九三章卿本佳人,奈何为寇
半响之后,余长宁喟然一声长叹,压住心里翻翻滚滚的纷乱思绪正色道:“思其那,我有书信一封,请你替我带给甄云如何”
思其那以为自己说动了余长宁,不由大喜过望,振奋出言道:“你莫非准备放我离开”
余长宁苦笑着点点头,上前抽出短剑割断思其那身上的绳索,正色道:”你先等一下,我将信写好再拿给你。彩虹,一路有你ca”说罢,他转身落座在了长案之前,磨好一汪浓稠的墨汁沉吟片刻,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狼毫毛笔认真地写了起来。
思其那揉了揉被捆得发痛的手腕,心里面虽然好奇书信的内容,但是深知余长宁所给汗王之信必定牵涉到某些秘密,所以也不便探头探脑地观看,只得坐在一旁沉默等待。
不消片刻,余长宁轻吁一声搁下了毛笔,双手拈起宣纸两角一通察看,然后吹干上面的墨迹,将信纸裹起放入了一根铜管之内。
其后,余长宁拧上铜管帽盖封上泥封,递给思其那叹息道:“你走。”
思其那恍然接过铜管愣怔片刻,正色道:“不管你为何放我,我思其那都承你这个情,但愿你能够弃暗投明重回突厥。”言罢抚胸一礼,便转身而去。
“等等”余长宁开口叫住了他,“帐门有本官卫兵把守,你就这样出去难保不会惊动他人从而大动干戈,还是偷偷走后帐为妙。
思其那点点头,在余长宁的带领下到得后帐,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余长宁一眼后,这才破帐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余长宁呆呆地愣怔了良久,一拍脑门自言自语地喟叹道:“余长宁啊余长宁,你真是感情用事,就这样将他放走,现在可要如何是好”
烦闷地回到了帐内坐定,余长宁望着摇曳的灯火良久,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刚才思其那所说的那番话,想及甄云现在已是有孕在身,一股说不清的感动突然在心里蔓延而起。
静静凝神思忖半响,他轻轻一叹,站起身子在帐内踱步良久,喃喃开口道:“看了书信后,但愿她能够明白我的用意”
听到帐内许久没有动静,帐门外把守的亲卫不由犯了疑窦,由于担心余长宁孤身面对那俘虏会出现意外,一名亲卫踌躇了半响,终是忍不住进帐前去察看。
谁料刚刚走入帐内一看,地上摊着一堆散乱的绳索,那突厥俘虏早已不知了去向。
见状,亲卫心头一凉已是惊呼出声,急忙冲入内帐前去察看。
内帐内,余长宁正躺在狭窄的行军上鼾声如雷,没有一点的异样。
虽是如此,亲卫还是上前推了余长宁一把急声道:“大人,你快醒醒。”
余长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目打着哈欠问道:“怎么天亮了么”
亲卫一脸焦急地开口道:“大人,刚才抓回来的那突厥俘虏已经逃走了,你可有受到什么伤害”
余长宁闻言愣了愣,站起惊声道:“什么,捆得严严实实也会让他逃走你们为何竟没有发觉”
亲卫哭丧着脸开口道:“大人,是你说要单独审问,不许我们进帐看守的啊。”
余长宁恍然点点头,突然沉着脸吩咐道:“这事的确乃是本官的失误,不怪你们,你们立即前去大营内外查探一番,看看可有那俘虏的踪影,切记不可弄出太大的动静,否者让杜副使知道,免不了又要唠叨一顿。”
亲卫急忙点点头,这才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