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拱手致谢,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中午,余老爹殷情地留余长宁在庄院吃饭,余长宁自然不会拒绝,高兴地点头允诺。
一盆炖山猪肉,半只烤肥羊,一条清蒸鲤鱼,外加一叠苦涩的野菜,菜品质朴简单得令吃惯美味佳肴的余长宁大觉过瘾,喝着暖乎乎的羊枣儿酒,余长宁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吃罢午饭后坐车回城,陈若瑶眼见余长宁正倚在车厢上打着呼噜,一时间不由大感无趣,蹙着秀眉愤愤想道:这冤家好不容带我出来一次,还说下午游览一番景色,现在竟又是喝得大醉,真是太过分了。”
正在她愤愤不平当儿,余长宁打着哈欠醒了过来,揉了揉朦胧的双眼道:“若瑶,现在何处了”
陈若瑶此刻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回答道:“马上便要到长安了,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余长宁心知她为何如此生气,微笑开口道:“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游玩的好时机,不知娘子可有闲心陪本夫君到外面一玩啊”
陈若瑶闻言顿时转嗔为喜,高兴地橫了他一眼方才点头。
两人下得马车,余长宁吩咐车夫在官道边等待,拉着陈若瑶的小手便向着远方走去。
和煦的阳光下,关中平原无穷无尽地延伸至地平的远处,枯黄的原野,茂密的树林,婉蜒交错的澄碧河流,在树林中飞伏起落的鸟群,一切一切都是如此安详美好。
陈小姐任余长宁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儿,螓首也是轻轻地偎在他的肩头上,只觉仿佛回到了两人初去巴县时的那段岁月。
不多时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河水淙淙,碧波翻滚,芦苇在布满蓑草蓬蒿的岸边微微摇曳,仿佛是在挥手欢迎前来的客人。
余长宁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新鲜空气,大是满意地点头道:“以后待我空闲下来,咱们便在此地建造一处大宅,每日高歌长舞,饮酒作乐,欣赏这动人的湖光山色,你说好吗”
陈若瑶脸上浮现出期盼之色,微笑点头道:“对,你,我,还有瑶瑶,咱们三人男耕女织,再也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就这样快乐生活。”
余长宁挠了挠头皮,刚想对她说恐怕还得加上一个苏紫若,但见陈小姐秀眉满是喜色,也不好此刻提起这个话题,大笑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先约定了,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会很快到来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顺着河边漫步前行,走了没多久,突然看见前面的芦苇丛中坐着一名钓者,翠绿的鱼竿斜伸而出,几只水鸟正在旁边嬉戏,不过钓鱼者却是一动不动恍若石俑。
余长宁细细地看了那钓鱼者一眼,瞬间呆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有气度的男子,斑白的长发也未束冠,就这样自然地披在肩头,形相清癯,长相俊雅,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白发中,双眼幽深得恍如深潭一般,若不是颔下随风轻拂的胡须平添了几分沧桑,说不定余长宁还以为他是一个年轻男子。
第444章无名钓者
一瞬间,余长宁不由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黄药师,同样是风度翩翩,潇洒写意,这人的气度与黄药师实在太像了。
也不知钓鱼者是否察觉到了身旁有人,翠绿的鱼竿轻轻一抖,调皮的水鸟已是展翅飞入了长空。
余长宁不能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鱼竿上并没有鱼线,不由大吃一惊,上前走到钓鱼者身旁轻声道:“大叔,你鱼线也没有,如何钓鱼啊”
钓鱼者看也不看他一眼,口气平淡得波澜不惊:“少年郎,你为何认为老朽是在钓鱼”
“这人该不会是失心疯吧”余长宁暗道一句,脸上却笑道:“大叔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钓的不是鱼,而是寂寞。”
钓鱼者蓦然一怔,转过头来微笑道:“你这少年郎说话真有意思,以老夫看来,没有鱼线也一样的钓鱼。”
“哈哈,大叔此言当真可笑,没鱼线也能钓鱼你即便再装腔作势,也要学姜太公那般用直钩吧”
“少年郎若是不信,我们来打赌如何”
“好,赌就赌,赌什么”
“你想想自己可有老夫看得上眼的东西”
“一千两银票,你觉得如何”
“庸俗”钓鱼者冷冷一笑,显然对他的提议嗤之以鼻,打量了他一眼喟然道:“算了,就依你的意思吧,若老夫输了,便给你一千两银票,反之,你便给老夫一千两。”
陈若瑶见这男子语态笃定,神神秘秘,拉了余长宁衣袖一下想让他拒绝,不料余长宁已是击掌同意道:“好,就如此般,平白无故便赢了一千两银票,大叔你是善财童子下凡么”
钓鱼者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他的揶揄,手腕轻轻一抖那微微弯曲着的鱼竿瞬间绷直了,眼见这奇怪的一幕,余长宁顿时瞪大了双目,暗道:乖乖隆叮咚,这大叔莫非还是一个武林高手不成
没等他多想,钓鱼者深如潭水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他手腕一抬鱼竿顺势扬起,一尾肥大的鲤鱼已是破水而出飞到了岸上,落在在地上兀自乱跳挣扎不停。
钓鱼者悠闲地将鱼竿横插在泥土中,起身揶揄笑道:“少年郎,你可服输”
余长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呐呐讪笑道:“原来大叔你是世外高人,倒是小子看走眼了,我输给你的那一千两银票,赌债肉偿行不行啊”
钓鱼者朗声一笑,继而又冷哼出声道:“老夫可不稀罕你的银票。”
余长宁笑嘻嘻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告辞了,拜拜。”说罢扬扬手,拉着陈若瑶就走。
钓鱼者冷冷挥袖,一股无形的气劲骤然而出,离余长宁不过两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顿时拦腰而断,带着咯吱咯吱声落入河中。
见他如此厉害,余长宁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笑嘻嘻地拿出一千两银票谄笑道:“在下不过见气氛有些紧张,与大叔你开个玩笑而已,给,这是一千两银票,我余长宁岂是不讲信用之人”
钓鱼者剑眉微微一挑,问道:“你便是余长宁”
“大叔你莫非认识我”余长宁心头一惊,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自来熟的表情,“哈哈,今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既然我们是熟人,那就不要这般斤斤计较了,还提那个赌约干什么改天我请大叔你喝花酒,吃宵夜。”
钓鱼者嘴角漾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前些替老夫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今日老夫便放你一马,你走吧。”
见他真要放自己走,余长宁又是惊奇又是疑惑,正欲开口,突然一声凄厉的啸叫破空而起,钓鱼者波澜不惊的脸庞上首次变了颜色,一双眉头也是紧紧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