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苞这么个问题的答案是明摆着的,就算诚德帝不愿承认,也清楚弘晴真要登基,压根儿就无所谓遗诏不遗诏的,哪怕诚德帝尚在世,都不可能阻挡得了弘晴的上位,更遑论那份遗诏上头本来就是传位给弘晴的,既如此,弘晴又有何必要派人去盗取或是查验,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只是话又说回来了,有了这么份遗诏,弘晴的上位才会显得名正言顺,若不然,终归还是有着篡位之嫌,从这么个意义来说,弘晴派人去偷偷查验一下遗诏的内容,似乎也说得通,正是出自此等想头,诚德帝并未回答方苞的问题,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闷哼了一声了事。
“陛下可是以为仁亲王也有可能会担心名不正言不顺,故而着人私下查验个中之内容么”
方苞乃当今有数之智者,哪怕诚德帝并不接茬,可其却是一眼便看出了诚德帝的心理变化,也无甚顾忌可言,直截了当地便揭破了诚德帝心中之所思。
“难道无此可能么”
被方苞如此直接地道破心思,诚德帝的老脸不由便是一红,可嘴却还是硬着的。
“诚然,可能性是有的,只是这等可能性就跟老臣说泰山将崩一般无二,几可忽略不计也,以仁亲王之睿智,又何须行此下作之手段哉,倒是拼力往仁亲王身上栽赃者显然更可疑一些,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这一见诚德帝就一煮熟的鸭子,肉都快烂了,嘴却还硬着,方苞实在是暗自好笑不已,不过么,倒是没出言讥讽诚德帝的无知与轻信,而是一针见血地点明了真相。
“这”
听得方苞这般说法,诚德帝立马便迟疑了起来,心中对弘晴的猜疑就此淡去了不老少,与此同时,对三阿哥却是起了疑心,只是攸关帝王的面子与尊严,诚德帝又不愿就这么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时间不禁为之语塞了去。“陛下莫非以为靠着李敏铨献上些歪门邪道之劣策,再辅以三阿哥之力,便真能奈何得了仁亲王么那也未免太过小瞧仁亲王之能了,不瞒陛下,老臣之所以会来觐见,正是出自仁亲王之所托,倘若陛下真要一意孤行,那就请先杀了老臣好了,以免将来老臣下了黄泉,也自无颜面对先皇。”眼瞅着诚德还在那儿患得患失,方苞的脸色立马便严肃了起来,但见其用力地磕了个响头,冷然地便又进言了一番,当即便令诚德帝的老脸红得有若猴子屁股一般无二5aahhh27942269gt
第1070章一语点醒二
“爱卿这是说哪的话,朕又非昏君,何致如此不堪。”
方苞这等死谏的言语一出,诚德帝的老脸当即便有些挂不住了,心中虽已是知晓自己十有是办了错事,可又放不下面子去认错,也就只能是呐呐地支吾了一声。
“陛下乃圣明君主也,谁敢言陛下昏庸,老臣当拼死击之,不杀此等妄言之人,誓不罢休”
诚德帝确实不算太过昏庸,可却是没少干昏君才干的蠢事,这一点,始终位于中枢之地的方苞比谁都清楚,当然了,清楚归清楚,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将出来的,不单不能说,还得作出一派忠心护主之状地慷慨上一番,不如此的话,一旦诚德帝下不来台,极有可能便会将错就错地往死路上走了去。
“爱卿素来忠心可嘉,朕一向是知道的,能得爱卿辅佐,实朕之大幸也。”
方苞这么句表忠心之言一出,诚德帝也就有了台阶可下,尽管尚不曾认错,可大肆夸奖方苞的言语本身就意味着其已是接受了方苞的进谏之言。
“陛下圣明,老臣若是没猜错的话,陛下假意与野心之辈虚以委蛇,当是为令逆贼自曝其丑无疑,一旦逆贼借势造乱,陛下便可行雷霆一击,将妄图蒙蔽圣听之逆党一网打尽,陛下用心良苦,老臣钦佩无已。”
尽管已是听出了诚德帝的未尽之言,然则方苞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紧赶着又是一派深受感动状地将诚德帝的英明决策狠夸了一番。
“此国之机密也,朕本不欲说,既是卿家已然看破,朕也就不隐瞒了,事情是这样的,此事关乎社稷安危,卿家还请为朕保密一二,以防贼子垂死反扑,那便不美了。”
诚德帝其实哪有甚英明决策可言,这一见方苞拼命地为其脸上贴金,诚德帝那张原本就红着的老脸顿时便更红了几分,不过么,倒是没拒绝方苞的好意,长出了口大气之后,也就顺着方苞的话头絮絮叨叨地延展开了。
“陛下放心,老臣虽愚钝,却也还知轻重,此事出陛下之口,入老臣之耳,就当烂在心中,断不敢有半点之泄露,若违此言,叫老臣受千刀万剐而死。”
听得诚德帝这般说法,方苞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作出了副慷慨激昂状地便赌咒了起来。
“爱卿不必如此,朕自是信得过卿之忠心,且请平身罢,时辰已不早了,就在此陪朕一道用了膳可好”
方苞这等忠心的表现一出,诚德帝龙颜自是为之大悦,这便虚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叫了起,又颇为体贴地赐宴以示嘉奖。
“陛下且不可如此,老臣若是受了赐宴,则恐大事败矣,还请陛下佯怒将老臣赶出内禁,如此,方可瞒过逆党之耳目。”
方苞可不是啥善人,既已决定将三阿哥往死里坑了去,自然不会有半点的仁慈之心,更不会犯下打草惊蛇的低级错误,不单不接受诚德帝的好意,反倒是自请受罚了起来。
“这”
诚德帝何尝不知方苞所言乃正理也,心中其实已是同意了的,不过么,这等同意的话语却是不能直接说出口来,终归须得方苞再三恳请,诚德帝才好顺应着放个话出来,不如此,又怎生表现一下他诚德帝的宽仁与对方苞所受之不公待遇的不忍之心。
“陛下,老臣肯请您下令重罚老臣,以免事泄”
诚德帝自以为演技高明,可其实么,在方苞眼中,却是浑然不值一提,所谓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便是诚德帝此时心理的真实写照,可不管心里头究竟如何鄙视诚德帝的虚伪,该表现的,方苞依旧得好生照着戏份演上一回。
“也罢,那就委屈爱卿了,朕回头便给尔密旨,此事便交由卿家处置好了,来人”
方苞既是再次出言请求了,诚德帝也就有了台阶可下,自也就不再矜持,先是好言安抚了方苞几句,而后便即提高声调地断喝了一嗓子。
“奴才在”
一听得寝宫里传来了诚德帝的冷厉断喝声,原就侍候在外的众太监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在李德全的带领下,一窝蜂地便全都冲进了寝宫中。
“将这老匹夫给朕架出去”
诚德帝旁的本事都只是一般般,独独演技却是高明得很,这会儿盛怒咆哮之状几如真的一般,哪怕是再挑剔之辈,也一准看不出半点的瑕疵。
“陛下息怒,老臣,老臣”
诚德帝这么一声咆哮之下,李德全等太监们自不免全都傻愣住了,而方苞则是一脸惶恐状地磕着头,张口便欲解释上一番。
“架出去,都愣着作甚,没听见朕的旨意么,动手”
不等方苞将话说完,诚德帝已是怒不可遏地拍着榻边,气急败坏地嘶吼了起来。
“喳”
这一见诚德帝盛怒如此,李德全等人自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