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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85(2 / 2)

益州的刘璋政权灰飞烟灭,张任就如同丧失了精神支柱一般,整个人一瞬间就垮掉了,他为之效忠的对象,他为之坚持的目标没有了,张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他的生命倾刻间暗淡了下去。

他呆呆地坐在那儿,狱吏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半掩着的牢门在风中摇晃着,发出吱吱的响声。

走出牢门,阳光刺眼地照射过来,张任不得不用手来遮挡。成都的街巷依然还是一般的旧模样,但张任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物似人非,物似人非呐。

“张大哥,你终于出来了”一个欣喜的声音在张任的背后响了起来。

张任回过头,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与他有兄弟之交的冷苞和邓贤,两人都换上了崭新的靖军铠甲,胸前银质青星的军衔徽章熠熠生辉,身后的披风一看就是最上等的蜀锦材质。

“恭喜二位贤弟,加官晋爵。”张任不动声色地道。

邓贤本就大大咧咧,根本就没听得张任的言外之意,嘿嘿一笑道:“大哥,说实话,投到靖王麾下,还真是不错,前两日一次性就补发了拖欠了一年多的粮饷,而且俸禄比以前要翻一倍的,大哥你的职位比我们高,将来肯定拿得更多”

冷苞可是注意到了张任的脸色不善,暗暗地拉了一下邓贤的衣袖,陪着笑脸对张任道:“大哥,你莫要怪兄弟不讲义气,人穷志短呐,我二人家里可是有着一家老小等着养活。”

张任淡淡地道:“人各有志,我又如何能勉强你们。”

冷苞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大哥,其实其实你也不必太执拗了,刘益州也已经降了,蜀中诸将皆降,就连黄权刘巴也心甘情愿地归顺了靖王,以大哥你的才干,在靖王麾下,一定能搏个好前程。”

张任目光一冷,道:“我说过,人各有志,你们如何我管不着,我做人有我自己的原则。告辞”说罢,张任转身就走。

“大哥,我们送你吧。”冷苞追上一步。

张任停了一步,但却没有回头,冷冷地道:“二位将军留步吧,张某不过是一介平民,如何敢劳二位将军相送何况,回家的路,张某还是识得的”说罢,张任径直而去,只留下冷苞邓贤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张任的家,座落在城西锦四胡同,与那些达官贵人的深宅豪门相比,张任的家就寒酸的多,只有三间草屋,院墙更是用竹篱扎成的,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几垄瓜菜,十余只柴鸡,一切都别来无恙。

长年征战在外,张任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手扶在柴门之上,一种心酸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母亲年迈多病,双眼几近失明,本该是他膝前尽孝的时候,可他却不能在家侍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张任选择了为国效忠,就不得不舍弃家庭,可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益州人都降了,唯独就剩下他张任一个,做着毫无意义的坚持。

两手空空,家徒四壁,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张任所得到的东西,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本应该让老母妻儿能够过上温饱优裕的生活,可是现实却是残酷无比,破蔽的草屋就连遮风挡雨都尚且困难。一瞬间,张任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似乎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

第646章张母知义

“娘,饭快好了。今天我拿两匹绢换回了一斛米,今天可以吃米饭了。”陈氏声音很是轻快,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欣喜。张任已经是大半年没有发过俸禄了,张家的日子过得很是艰辛,常常是野菜果腹,婆婆的身子不好,陈氏却做不出好的饭菜来侍奉,常常暗自饮泣。今天锦官署收蜀锦,陈氏排了好长的队才卖掉了自己织的两匹绢,同时在米铺买了一斛米回来,要知道平日里那几十贯钱一斛的米陈氏连想都不敢想。

张任的两个孩子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早早就围在了锅台边,闻着诱人的米香,欢呼雀跃:“有米吃了有米吃了”

“两个小馋猫快去,扶祖母出来吃饭”陈氏笑骂道。两个孩子吱溜地就跑到了里屋,陈氏笑了笑,将锅里的米饭盛到碗里。

这个时候,她似乎感到背后似乎有个阴影,一回头,瞬间就呆住了,如见鬼魅,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德阳之战结束后,有消息传回成都,说张任和刘璝都战死在了德阳,那时候张家的天似乎塌了,全家终日以泪洗面,成都沦陷了,蜀中的大官小吏都投降了,陈氏也没有看到丈夫回还,直以为丈夫真的战死了。现如今张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身后,如何不让她惊得是目瞪口呆。

“夫君,真的是你吗”陈氏恍如梦中,满面泪流。

看到相孺以沫的妻子,张任的心隐隐地在作痛,他努力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给你盛饭”陈氏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想回身盛饭,这才想到刚才的碗已经连同米饭摔在了地上碎了,她急忙蹲下身。想捡起来。

张任紧紧地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蹲下去,长年的辛苦劳作,陈氏的手极为的粗糙,掌心之中还生着老蛮。张任想起十年前自己结婚的时候,这双纤纤玉手是何等的白皙玉润。陈氏虽非名门贵媛,却也是小家碧玉,她父亲在成都也是一个中层官吏,算得上小康之家,可陈氏嫁给了自己,却似乎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张任心底中涌起无限的愧疚和酸楚,哽咽地道:“娘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外屋的动静似乎惊动了里屋的张母。她在两个孙儿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驻着拐杖走了出来,边走边道:“任儿回来了任儿在哪儿”

张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抢步扑到母亲身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道:“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张母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张任的脸庞,呵呵地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任抬起头。正想再说些什么,猛然间发现了母亲的异样,双眼空洞泛白,似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他失声叫道:“娘,您的眼睛”母亲的眼睛虽然不太好。但张任走的时候她还是可以看得见东西的

陈氏在身后饮泣不止:“娘听说你在战场上战死了,终日以泪洗面,日夜哭号,把眼睛哭瞎了。”

张任心中悲愤不已,泪水夺眶而出。用颤抖的嗓声道:“娘,孩儿对不起您,孩儿该死孩儿不孝呐”

张母露出慈详的笑容,欣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