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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加尔科夫在踌躇,博罗西洛夫在苦苦思索。

一排排炮弹从天际飞坠而下,爆炸波直冲起二三十米高,已经被炸成浮土的地面又被犁了一遍,成吨的泥土抛上半空再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落下,将一切掩埋。我用手撑在地面,让胸膛与地面保持一定的距离,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很难受,但是不这样做的话,我肯定会被活活震死的。就在我的身边,好几名士兵趴在战壕里一动不动,眼睛鼻子嘴巴正渗出一股股鲜血,他们被震裂了内脏,就这样去了。

尽管跟地面保持一小段距离,那猛烈的炮击仍然让我的内脏翻江倒海一样难受,不知道花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在海啸中苦苦挣扎的小鱼,被滔天巨浪卷着抛来掷去,死神的铁链死死缠在我的脖子上一点点的收紧,死亡的恐惧一波波的涌来,叫人崩溃。好几名士兵被炸坏了心智,哭喊着跃出战壕冲了出去,马上消失在冲天而起的烈焰火墙之中,看着从半空溅落的钢盔碎片,我居然有点羡慕他们了。是的,羡慕他们,他们终于解脱了,而我们还得继续在这修罗屠场中挣扎,继续着这场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战争对于我们来说,胜负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意义,我们只要还有一口气一发子弹,就不会停止战斗。我们现在是看不到希望,但可以把希望留给后来者,我们每消灭一名敌人,他们胜利的希望就多一分,微不足道的一分

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这种明知不敌也要死战到底,直至全军覆没的战争,是极为少见的。

炮击停止了,但是我的耳膜仍在轰轰作响,这种声音恐怕将伴随我一生。我吐出一口血沫,一节节的把身体支了起来,掀开身上的泥土,马上被硝烟和干燥得没有一丝水份的尘埃呛得连连咳嗽。我摸出水壶拧开盖子想往火烧火燎的喉咙里灌上一口水,却只倒出几滴来。水壶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弹片打穿,水早就漏光了。我苦笑着把水壶一扔,叫:“所有人,报数”

没有回应。阵地上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阵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烧的了,现在是泥土在燃烧。

一个脑袋从浮土里拱了出来:“这里有一个”是小广西,这家伙居然还活蹦乱跳的,整个阵地上也就他这个患了严重的小儿多动症的家伙还折腾得起来。

一大片浮土被掀翻,山东冒了出来,吐出一嘴泥土,说:“这里还有一个。”

我放眼四望,期待看到更多的士兵从浮土中拱出来,可是没有,阵地上静悄悄的,只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坦克履带在轰鸣。也是,打了这么久,拼退了苏军六次进攻,苏军的尸体都围着我们的阵地摆成圈了,近二十辆坦克和数量更多的装甲车正烧得不可开交,我们早就伤亡殆尽了,在这轮炮击之前还有多少人能喘得上气来的十二个还是十三个

没兵了。我这个上任才一个多月的团长又变成突击分队的队长,只剩下两个和我一起从安南走到现在的战友。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我的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到底有多少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士兵倒在了一场场血战中,我已经记不清了,正如那位东北士兵的所说,他们的血肉已经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永远不会再分开。

我苦笑:“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小广西望着正渐渐逼近的苏军坦克,咧嘴一笑:“老大,你说我们三个能挡住他们多久”

我说:“五分钟吧,极限了。”抡了抡手臂,“我快连手雷都扔不动了。”

山东把重机枪扔到一边:“我的手指在抽筋,快扣不动板机了。”

我架起一支火箭筒,小广西帮我装了一发火箭弹,我笑了笑:“多谢了,好兄弟。下辈子见。”

他咧了咧嘴:“下辈子见。”拔出那把在军队中小有名气的弯刀,“打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有用它砍下过一名苏军士兵的脑袋呢,它都饥渴难耐了。”

山东一声不吭,拔出三棱军刺装上。现在我们只剩下三枚火箭弹和两个步枪弹匣,打光了这些弹药就该冲上去拼刺刀了,就是不知道苏军有没有种跟我们打白刃战

安德烈中校瞪着前方那个正在燃烧的高地,眼里也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个小小的高地,由一群被击溃的散兵自发组成的防线,居然挡住了他好几个小时,以轻武器击退了他六次进攻,将他至少四百名部下送进了裹尸袋里该死的,那些华军士兵都是打不死打不烂的亡灵军团么屡次进攻失败,再加上巨大的伤亡,让他的团成了集团军的笑话,同僚的嘲弄,上司的责备,还有部下的怒火,让他焦头烂额,里外不是人

他第七次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出击的命令。

七辆坦克和十几辆装甲车掩护着大群步兵冲了上去,但是就在此时,政委两脚带风的冲了进来,叫:“让士兵们撤回来,停止攻击”

中校的眼睛瞪得比牛蛋还大:“停止攻击什么意思五分钟,只要五分钟我就可以将那道防线拿下,将幸存的华军士兵从浮土里挖出来,吊在炮管上送进俘虏营了”

政委说:“马上停止攻击,这是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把一份还带着油墨清香的电报递给中校,中校扫了一眼,上面写着:

根据方面军司令部的最新指示,各部马上与华军脱离接触,后撤五公里并做好防空工作,不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