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玑勉强一笑,随口附和几句。柳清萏忽而眉目一转,惊叫一声,“啊呀我说呢,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未曾与你说的,这会子才想起来”
她凑到沈天玑跟前,附耳对她道:“媱姐姐可知道你和那孟大人的事情”
沈天玑一惊,忙摇了头。于是柳清萏继续附耳嘀嘀咕咕着什么。
“好哇,你俩如今是直把我当木头人了”沈天媱笑道,“是什么好事情,还不从实招来”
沈天玑也未曾想刻意瞒着沈天媱,柳清萏见她神情,便当先开口,将去年和沈天玑一起去绣月轩,碰到孟庭雨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又免不了扯上孟庭雨曾经救过沈天玑的事情。
“前几日我府里待客,就是你俩上次去我府里的时候。我瞧了孟庭雨一眼,发现竟不是绣月轩遇见的那人。”柳清萏道,“本欲回来告诉你的,偏你们早回府了。妍儿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天玑随手抚弄了一番方编好的柳环儿,“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如今也晓得了。”
柳清萏见她神情,心里立刻觉得其中有隐情,遂睁了晶亮的眸子道,“那人是谁是不是如我先时所料,喜欢上你了”
沈天玑将柳环儿一扔,“清姐姐又没正经了。”她又瞧了瞧四周,但见未有旁人在,这才松口气,“这里人多,若是被人听见了,我还怎么做人”
“好了,是我不对。”柳清萏讨饶着,又捡了桌上一叠香酥杏仁里最大的一颗,递给沈天玑,“给妍儿赔罪啦”
沈天玑只是不理。沈天媱抿唇一笑,“妍儿倒是很少这样生气的,莫非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二姐姐胡说”沈天玑脱口而出,脸色却不自觉微微绯红,正如此刻地上星星点点的娇嫩春花般艳丽。
她忽然咬了唇,不说话了。这番情状,可不正应了沈天媱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天媱和柳清萏相视一笑,沈天媱见她真恼了,虽拍拍她手道:“哪里就这样急了只我们姐妹三个的私房话,定不会外传的,你放心就是。”
沈天玑默不作声,心里乱的很。乱着乱着,又觉得好笑。本以为重生而来的自己是多超凡脱俗,最终还是不能免俗。
沈天玑心头过一遭,却不知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干脆站起身来道:“今日坐了许久了,咱们去别处走走吧。”
说着,她拿起桌案边上雪白纱绢的帷帽,戴在了头上,登时,一张脸隐在白纱之后,瞧不见容颜。
沈天媱和柳清萏也站起身,她们对沈天玑脾性甚是了解,自然知道她这是不愿意继续谈那话题了。
三人走到红紫稀疏的小径上,周边和风习习,绿柳低垂,浅草萋碧,莺鸟鸣啼。沈天玑正瞧着路边小小如星星眼的紫花儿,心中觉得可爱,正欲弯下身去细看,忽然从旁边蹿出一个人影来,生将她撞地一歪。
沈天媱及时扶住了她,可她头上的帷帽却掉了地,登时一片明媚纤白的雪颜显露而来,在春阳下愈发夺目耀眼。
“哪儿来的野孩子走路不带眼睛的么”柳清萏怒道。
那忽然冲出来的是个小厮模样的孩童,一身整齐干净的蓝黑衣裳,眉目也颇清秀。
此刻他瑟瑟缩缩的,被柳清萏这一吼,吓得跪地磕头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这男孩的声音大,周边本就不少踏青游玩的公子,都将目光看向了这里。沈天玑皱眉,和颜悦色对那男孩道,“无妨的,你且起来吧。”
他一愣,又磕了头,“谢谢小姐”这才站起身。
“日后走路小心些就是了。”沈天玑说着,就欲转身走,不妨有一个早就注意她的华服男子拍着手走过来,脸上笑道:“京中颇负盛名的沈四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沈天玑抬眼一瞧,却见那男子眉目颇有几分傲然贵气,一身衣装打扮亦是不凡。
“这位公子是”
“在下纳兰辙。”他拱手一拜,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沈天玑,透着满满的惊艳,“早就听闻沈四小姐风华绝代,今日得见,在下颇觉幸运。”
这京城里,姓皇姓的可真多。
沈天玑不喜欢他那目光,只点头致了礼,转身就要走。不妨那人却动作快,一下子又转到沈天玑跟前,弓手再拜道:“小姐且慢,在下还有些事欲询问小姐。”
她顿了顿,注意到周边人投过来的目光,“你说。”
纳兰辙轻轻一笑,视线落在她结了墨色宫绦的腰间,“不知沈四小姐腰身有几寸在下瞧着实在比如今河边的柳枝儿还细。”
这样的当街调戏,就是一般姑娘都要大怒的,何况是十分在意清白名声的沈天玑她气得眸中一片怒色,正欲开口,柳清萏却已经抢先一步,指了他骂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这样没教养,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纳兰辙低头赔罪道:“在下是因实在仰慕沈四小姐,心中情难自已,此番才斗胆来见一见沈四小姐,方才一问实在是心头所想,并无意冒犯。”
“胡说八道再怎么辩也没用”柳清萏站在沈天玑跟前,挡住那人不干不净的视线,“管你是哪个王府郡府的都好,我们妍儿哪里是你们能攀得上的还不给我滚开”
纳兰辙从未被人这样骂过,登时脸色也几分难看。可是想到家里那位瘸了腿的哥哥,不禁定了定神,坚持下来,又笑得倜傥道:“这位小姐好大的脾气。在下找的是沈四小姐,与你全无干系的。”
竟敢暗讽她多管闲事柳清萏上前欲再辩,沈天媱拉了她,示意了一下周边越来越多的视线。
沈天玑忍无可忍,脸上却是笑着的,她轻轻推开柳清萏,走上前道:“这位公子莫不是欺我身边无人才敢这样放肆我沈天玑虽然心善,可对心怀不轨的人从来不会手软。这位公子不知是出自哪个府上这样的德行,我也算是见识了一番。”
纳兰辙瞧着她倾城之貌,只觉得难怪他那没出息的哥哥就算是因为她才断了腿,也还要对她日思夜想。
纳兰辙乃是宁郡王府的嫡长子,早几年就已请封为世子。他前几日去看了一番庶兄,那庶兄告诉他,原来他之所以被父亲大发雷霆打断了腿,里头还有别的缘故。今日恰逢踏青之日,他听说这位沈四姑娘来在,这才起了意念想见见真容。方才那个撞人的小男孩,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这位小姐,的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美人儿还要动人。
纳兰辙听得沈天玑之言,又低头拱手赔罪道:“方才是在下语出轻慢,还请小姐恕罪。在下今日得见一面沈小姐真容,已极是满足,在下这就让路给小姐,望小姐今日游得尽兴。”说着,就颇有风度地推开了身子,并伸手做了请的姿态。
沈天玑见他如此,也不想再招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