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算是主心骨的商人立刻脸上变色,赶紧催问着。
“这一次,收苏州,松江,常州,南京,各地的货都可以要,但是,声明一点,无锡商人的货,一律不收。”
“啊”
“这是为什么”
“我们无锡人怎么了”
几十个商人中,有三成左右是无锡过来的,这一听顿时就是炸了毛,赶紧一迭声的催问,颇有一些性急的无锡商人面露冷笑,怀疑是这个牙行经济假传圣旨,故意给他们找麻烦,好勒索一些好处。
“那边说了,不仅这一次不收,以后,所有的辽阳海船,不论什么货色,都不收无锡商人的,包括顺字行的海船,无锡货也不收,给钱,亦是不做。”
“这算什么”
“就是,我等实在不懂。”
这么大的事体,想来这个经济是不敢编造,而且根本无从编造的,这样的举措,等于是辽阳方面和无锡商人士绅决裂,这等大事,是绝不会由一个小小的牙行经济来编造出来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牙行经济自问自答道:“人家那边说了,上一次,平虏副将军出征时,你们无锡的那个名士顾叔时,推动不少人给平虏找麻烦,上窜下跳,出力真的不少。包括几个阁老,好多部堂高官,都被他弄的对平虏失去了信心,弄的辽阳,十分被动。听说,顾家也有不少田产生意,生丝,布匹,茶叶,也都有参与,平虏虽然是大度的人,但身边的人却是忍不下这口气顾叔时已经找了这么多麻烦,还安安稳稳的在朝为官,咱们平虏的海船,还要替顾家发财这实在不成话。”
“那也是顾家的人造孽,和我们无关啊。”
“对不起了。”经济笑道:“人家说没有办法分辨,谁知道无锡的丝哪几成是顾家的总不能一捆捆的来认只好所有的无锡货不收,这样较为方便了。”
“这件事,”有个无锡商人,久历商海风波,此时倒也沉静,当下只问道:“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挽回”
“这个,小的不知道,实在不敢说。”
事情已经圆满办妥,看在场各商人的模样,特别是无锡商人的模样,恰似刚刚死了爹娘一般,这个经济心里也是暗笑。
对顾宪成等人,经常看辽阳报纸或是塘报的人,对此人和其余几个向来和惟功为难的朝中文官,辽阳体系内的人当然都是十分痛恨。
虽然,这些人奈何不了辽阳,但他们如苍蝇一般,嗡嗡个不停,好歹也是有几次真的差点坏了事,所以如果有办法的话,倒是真的不妨使出一些手段来,好好的教训一下这顾某人。
这一次的经济战,便是辽阳方面,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
国字脸商人姓李,是李家的远宗,也是一个颇有实力的商人,这一次几十个商人聚集出货,光是两万担生丝价值就不菲,以他们的身家,一人分几百担也得好几千的本钱,加上茶叶,布匹,每人凑一两万的本钱,这一船几十万的货出去,大家都能大发其财,而这个国字脸居中协调,顺利促成此事,在李家的地位以后也会水涨船高。
原本很顺利的事,虽有不停的波折,但总归在解决的范围之内,只要沉下心想一下,总会有解决之道。
但眼前的麻烦却不是他这种层面可以解决的,在踌躇之际,他看到牙行经济神情十分沉稳,又想到刚刚的“实在不敢说”的话,不免心中一动。
不过他知道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人家就有话亦不好说,当下叫来自己的跟班,低声吩咐了一句,着这跟班先去到大酒楼定一桌上等席面的酒席,然后,将牙行经济请好,大家一起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细细商谈。
一群无锡商人返回之后,顾家便是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次出货,顾家是无锡望族,加上几种生意也确实在做,所以他们的出货所占额度反而不小,比起其余的几家无锡商人来说,还要多上一些。
只是顾学自矜身份,不愿以老封翁的身份和一群真正的商人打交道,只派了一个族人跟着,打探传报消息便是当年他也是一个开豆腐坊的小商人,不过顾家已经发达了,这作派自然也就提升了上来。
不过再大的作派也不顶银子使,知道事情原委之后,顾太爷气的心口疼,在家里卧床不起。
只是两个儿子却不肯放过他。
顾家四子,老大和老二都没有读书上进,不是这块材料,早就打定了子承父业的主意,顾家这些年因为顾宪成早早发达,诸事顺手,不论是交税还是隐田都比别家占便宜,现在已经弄了几千亩地在手里。在寸土寸金的江南,这么多地和那些真正世代相传,打前宋前元就一直读书中举的大世家还不能比,但亦属中等以上的人家,加上一些丝绸生意,茶叶布匹也做一做,这几年搭着辽阳海贸的东风,顾家的资财一再上扬,顾学这一宗在整个无锡顾氏宗族里已经算是头一等,象前几年因为张居正改革,年景不好,老太爷削减顾宪成用度的事情,似乎已经是不大可能再发生了。
但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意外
顾家这一次筹备了一千多担丝,还有相当多的茶叶布匹,总指望能发一笔大财,如果真的被拒收,不仅自己此前一番准备要落空,还要面临大笔钱财耗在货物上,一时不得脱手的窘迫境地,另外就是断了生财之道,令得顾学心里一阵迷茫。
“老三做这样的事出来,真不知道图什么”
“是啊,好好的去得罪人家做什么张平虏远在辽阳,和他当年是有一点小小过节,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