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儿哈赤看了半天,但他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
费英东在部落里向来以大局感强,心思清明著称,当然他也是一个勇士,心志也是异常的坚定,在此时所有人垂头丧气的时候,只有他保持了冷静,并且发现了一些问题。
“贝勒,你没看到文官品秩低而气态骄狂,并且盛气凌人,武职官员虽然品阶远在文官之上,却是垂头受训,唯唯诺诺。”费英东很冷静的提点道:“五军都督府是大明最高的武职衙门,却是这般景像,贝勒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不仅有,而且太多了
努儿哈赤眼前一亮,整个人似乎都恢复了精神。
事实也是费英东所说的,眼前的情形足够精采。站在五军都督府门前的是一个礼部主事,也就是一个六品文官,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来指点献俘礼仪事宜,对着一群高品武官,却是颐指气使,而武官们也是频频点头,似乎被一个六品文官盛气凌人的教训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嘿嘿,大明并没有改变什么。”努儿哈赤一瞬间恢复了自信,看起来辽阳的武略功勋只是辽阳而已,而不是代表整个大明,大明仍然是和他了解的一样,以文制武,腐朽不堪,就如和女真邻近的朝鲜一样,文武两班文恬武嬉,除了咸境道有边军有一点战斗力外,深入过朝鲜的女真人无不惊奇于这个国家上层的和下层令人无法想象的贫穷,还有官府的迟钝无力。事实上,任何一个大部落的女真人都有信心灭掉这个所谓的以小中华自诩的国家,没有大明护着,女真人早就征服朝鲜了。
“什么是文明,什么是蛮夷”努儿哈赤微笑道:“费英东,你说呢”
“最少眼前不是。”
费英东颇具幽默感的回答令努儿哈赤大笑起来,众多随员也是一并笑起来。
笑声吸引了在滴水檐下谈事的礼部主事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他们奇怪这一群留着小辫子的蛮夷为什么在五军都督府这样庄严的地方发出这种骇人的怪笑,被惹恼了的礼部主事眼神变的严厉起来,他说了一句什么,有一个都督赶紧跑了出来,对着努儿哈赤一群人挥手示意,叫他们赶紧离开。
“算了,我们走吧。”费英东又笑道:“不然这群大老爷被文官下令打板子,那可就是我们连累他们了。”
辽东边将,不乏有被巡抚和各位道台斥责甚至用杖责打的先例,在以前,这彰显大明地方守备文官的尊严,在此时,却是感觉是一个荒唐的笑话。
女真人们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刚刚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因为一个荒唐的画面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少他们已经明白,最多面临的就是一个辽阳,而不是整个大明。
和京师一样,辽东边墙之外的塞外,也是雨落纷飞。
冬季的辽东几乎没有别的色彩,放眼看,无非就是灰色黑色两种色调。江河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树木是灰色的,而土地则是不折不扣的黝黑。
惟功生了一场小病,病体初愈,在众将和随员们的坚持下,仍然乘座着自己的那辆很舒服的改装马车,在侍从司和参随员们的簇拥下,他已经从右路转到中路,中间沿着福余部的贡道和与科尔沁各部来往的道路前行,虽然道路有不少是崎岖难行的山路,但多半是平原地带,待快到旧韩州地界时,已经是很明显的大平原地区了。
到韩州后,他随着中路军的兵站继续前行,在他身后,是到处热火朝天的建设情形,现在还不是真正的严冬,建筑司在加紧一切工程,等大雪一场接一场的落下来之后,整个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一片洁白,很可能积雪会有一人多深,最少也是半人深,底下就是冻土层,这样的气候和自然环境下想大规模的施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在恶劣天气到来之时,可以改为小规模施工和室内装修工作。
道路修筑是现在的重中之重,沿开原北陆路和开原东陆路已经最少有十万以上的建筑司的工人和临时召集的民工,加上俘虏在施工,在建筑司丰富的工作经验和足够的器械供给下,各项工程进展飞速,饶是如此,道路也只修到韩州一半距离,要想修到韩州,也就是后世开原到吉林梨树县附近,最少得明年夏初的时候了。
从韩州北上再过数百里,是吉林农安,也就是金黄龙府,邻近科尔沁诸部,往前直行三百余里是后世吉林长春,从长春往东平行,就是后世吉林市,整个地方,全部都是广硕无比的平原黑土地带,也就是松嫩大平原,后世的东北粮仓。
对这些地方,惟功当然是重视无比,只是现在中路军的前行已经停滞了下来,巩固打下来的方圆千里的地盘比锐意进取更为重要的多,当听到中军路控制了亦东河卫和塔木卫过半地方消息之后,惟功便执意从右路赶赴中路,哪怕是当时他还在病中。
此时的他,便是沿着辽金故道,还有大明曾经用过的驿道,沿着满目苍凉,一路继续北上。
大自然已经在早晚时间充份展示了它的威严,早晨和晚上已经寒气逼人,中午时分又开始下起了雨,凄风苦雨并没有影响到白天工程的进程,从韩州故地往塔木卫和亦东河卫的简便道路几乎是昼夜不停的施工,建筑司接到严令,在大雪积压和覆盖道路之前,一定要把往木古河卫的故道扩宽修整完毕这关系到中路军真正掌握这一大片土地,相比左路和右路,很显然,辽阳的高层最重视的就是眼前这一大片土地
“好地方啊。”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宋尧愈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由衷的感慨着。
宋尧愈和张用诚仍然与惟功同坐一车,相比较在半个月前福余部旧地时的情形似乎一样,不同的就是惟功已经痊愈,此时也是精神奕奕的与这两人一同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不变的灰黑色,天地之间一片烟雨朦朦,地面湿润了,雨点不停的打在地上,也打在道路两边人群身上,所有的建筑工人在紧张的施工着,与前一阵情形不同的就是这其中夹杂着大量的穿着黄皮袄子戴着暖帽,留着辫发的人群这是被俘的北虏俘虏,经过一段时间的甄别之后,北虏之中纯粹的牧民被挑了出来,同时开始训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