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几乎要拍起巴掌来,但多年的养气功夫使得他镇定下来,定定神,便是问张惟贤道:“依你之见,具体当如何”
“阁老想想何事是皇上最在意的”
申时行一脸痛苦,还是说道:“你是说财货之物”
“对喽。”
张惟贤轻笑道:“皇上对财货之物几乎是爱到骨子里,最爱的还是金银。阁老但请放心,迟则三四个月,快则一两个月,皇上必定下旨叫户部进金花银,必取光禄寺银。到时候,阁老可以叫张凤磐阁老将这东西密疏送上去”
说着,张惟贤就是将一张纸递给申时行。
阁老层面的交流,张惟贤不好亲自参与,所以他虽然有情报,却是只能叫申时行代转。
“这是什么”申时行下意识的问一句,接着便是一手接过来。
上头写的却是从宣府到三屯营,再到遵化,山海关,南到天津,保定,高阳诸府的顺字行的分店和车马运输情形。
分军粮运输,民间物流,还有人力,邮传等等。
从顺字行的马车数量,到每日开出数量,每车运载的军粮以民间物资,再到人的流通所收取的费用,顺字行门店的客流量。
经过这样的分析,果然可以得到结论,北方十余府内,顺字行二十几个分店,生意做的极大,一年出息,当在百万以上。
“好家伙,皇上一年的金花银不过百万,还得拿几十万来赏人,养京卫武官,张惟功一个未曾袭爵的镇帅,光一个商行一年就在百万之上,亏皇上还在前一阵允了辽阳镇的额饷,一知道此事,皇上必定恼火啊。”
人心就是这样,惟功一年拿不少银子贴补军队,还得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一听说他是这么个大财东,申时行的第一反应居然就是惟功请饷调粮的事情,两者居然混为一谈。
不仅是他,想必万历肯定也是这样的想法。
前一阵刚刚重新额定辽阳军饷,一年饷银三十六万有奇,粮食加豆料八十万石,当然这八十万石包括三万卫和定辽左右卫等军卫。
辽南四卫和宽甸的军饷不必辽阳镇操心,全部是卫所兵,按以前的老规矩,一军给十二石军粮则可。
子粒粮则照常上交,还有屯粮,盐铁收入,也正常上交到辽阳都司。
只是这些年来,辽阳都司向来没有什么储蓄,朝廷肯定也不会知道惟功重整盐铁之利,这件事上,张惟贤都不大清楚,铁矿和盐池外三十里就军事管制了,外人根本进不得,进来了也轻易出不去,所以他能在北方将顺字行的底摸清楚,辽南等地的情形,却是茫然无知。
不过也不是彻底的无知,张惟贤道:“顺字行听说还在金州卫中左所开海,有商船贸易,以我家这五弟之能,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可想而知其利必然不小”
“好了,此事吾清楚了。”
申时行已经大致知道该怎么做了,现在无非就是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对张惟功一剑封喉的机会。
第546章杀了
完全破坏掉万历对惟功的最后一点私人情感,断其财源或一部份财源,最好能将国公之位夺回,此人就成寻常一镇帅,几年之后,随意拿捏都可。
他倒没有致惟功于死地的想法,只是当日夺嫡之时,数千舍人营官兵那种无往直前,勇不可挡,又只听惟功一人命令的模样,实在太令申时行震撼和警惕了。
身为朱明王朝的内阁次辅,人称的宰相,申时行自觉有责任将隐患消除于形迹未显之时,不要闹到真出了叛乱,那自己这个辅臣就当的太不称职了。
正因如此,他才容忍自己眼不起的张惟贤一路向上,比起锐意进取,不贪财好色,只知练兵进取的张惟功来,张惟贤不过是一个寻常纨绔,这就是张惟贤给申时行的感觉,既然是纨绔,让他坐大一时又何妨
“你的那些部下,约束一些,不要闹的太不成话”
申时行端起茶来,在张惟贤躬身告退的时候,申时行突然发话,张惟贤一征,不过也是赶紧答应下来,看到他的恭谨模样,申时行微微一笑,心中大觉满意。
这个人,自己总还掌控的住
张惟贤自申府出来之后,直接驾临设在大时雍坊的一个千户所的治所。
说是千户所,其实在悉习经营之下,找了一个深广阔大的大院,加以改建,扩大,房舍数百间,还有临时的关押点,一些被栽赃为谋逆的富商,底层官吏,细民百姓,日夜在此受审,离的近些的住家,几乎天天能听到响动,时间久了,不少人选择搬家,就算路过此地的人,也是谨慎小心,赶紧赶路离开,在这条街道上,几乎没有人敢驻足很久,时间久了,便是空荡荡的,除了按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挺胸凸肚的来回行走外,就真的少有扎眼的人物了。
在这里,张惟贤找到了真正当家做主的感觉,他就是这一方天的最高至尊,人人仰他的鼻息,听他的话一言而决,可以一呼百诺。
在天街东侧的京师锦衣卫衙门里,地方十分窄小,因为原本锦衣卫总部设在天津,天津才是锦衣卫在太宗年间恐怖政治的大本营,是纪纲悉心经营过的总部,京师这里,南北镇抚加起来地方也不大,总部衙门十分狭小,而且在天街之上,四周是五军都督府等诸多衙门,来往的全部是一二品的高官,张惟贤的身份虽然不必遇到大员就引避,但有时候遇到王国光之类的牌子硬又清正刚直的大臣时,也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做事也得夹着尾巴,在大时雍坊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拜见都督大人”
听闻张惟贤过来,奉命被召来的大票指挥,南北镇抚,千户,百余人鱼贯而出,一起在大门处跪伏下去,向张惟贤拜舞行礼。
在这个时候,张惟贤向来保有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