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五你有此见识真是了不得。”张元芳说的兴起,痛饮一大杯后,脸色也有点泛红,接着又道:“戚帅只能求其次,欲练十万兵,当然,再否,再欲练五万兵,又再否,三万,再否至此时,他才明白,朝廷之中,不愿他主持京营及练兵之事者太多,阻力太大,就算中枢大臣有见京营空虚之害的忧虑,也不会冒大不讳,强调他进京练兵。后来,便是到蓟镇为总理,说是练兵,但北方将门的阻力也不在京营之下,练兵之事也不必提,戚帅能做的就是调浙兵由南至北,整顿防务,赶走一些不听话的北军将领,从此蓟边无事但他能做的,也就仅限于此了”
张元芳说毕,又一次举起大杯,默然饮了。
连张惟功也是有心痛之感,讲起练兵,已经有纪效新书和练兵实录这两本兵书的戚继光是何等样的合适人选华夏千年之下,讲起各兵种的配合,兵器的使用,地形地利的考量,包括战车和马匹的调配使用,火器与冷兵器的配合,甚至是火夫在战阵中的位置,包括阵法,武艺,打造兵器,金鼓和旗号这所有的一切,精通如戚继光者,真的是三千年信史之中,没有能比此人更强悍更逆天的存在了。
能把几千义乌兵从农兵练到战无不胜,戚继光才用了多久时间似乎就是一夜之间,浙江就多了数万悍不畏死的精锐将士,在他的主持之下,历次大战斩首数万级,戚家军的损失是每战都只有敌军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这种练兵和主持战事的能力,说是大明军神当然是当之无愧,整个华夏史上,讲练兵和指挥的综合能力,戚继光肯定也是能排进前十了。
当然,他指挥的战事多半是对能力也低下的倭寇,在北边时,也没有真正打过对几万和几十万骑兵规模的会战,这也影响了戚继光在朝廷中的地位,至今为止,尚未能封爵,对戚继光来说,也是一件憾事了。
但不能用戚继光的练兵之议,对大明来说,更是无法挽回的严重损失
戚继光的练兵之议不能行,朝中不是没有人感觉痛惜,调吴惟贤到五军营主持小规模的整肃和练兵,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结果认真做事的因为太过认真,得罪的人太多,这阵子兵部之中倒吴之风大起,甚至已经有人威胁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涉及到朝堂之争,甚至会导致京营哗变这样严重的事情发生。
在这样的威胁之下,主持此事的大人物为了息事宁人,只能牺牲吴惟贤了。
“你吴叔论将才是没说的,本身的武艺也是上上,但为将与为官这两者平衡,他做的就差远了。到如今乱蜂蛰头的地步,也实在是因为他做事太急太燥的原故啊。”
说起吴惟贤的事,张元芳也是感觉可惜,但事已至此,也是多说无益了。
第四十六章憧憬
惟功十分不解,一边替七叔倒满酒,一边问道:“朝廷难道就是坐视京营这样烂下去么”
“有识之士,当然忧心忡忡。”张元芳又举起杯,却又放下,笑着道:“你道你吴大叔是怎么进京来的戚帅是一个,你猜还有谁”
“大司马谭少保”
张元芳呵呵一笑,赞道:“算你聪慧,当然,仅此两人不够,张阁老想来也是持支持的态度。但此事在阁老眼中明显也没有别的事情那么要紧,所以么,你吴大叔能进京,能在京营立足练兵,但又能被人排挤走,这里头的弯弯绕儿,你想通了没有”
“想通了。”惟功此时已经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无非就是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权谋诡变,吴大叔是粗直武人,斗不过他们也是正常。”
“你们俩,就别替人家担心了。”叔侄两人只顾着说话,饭菜已经都凉了,七婶忍不住在惟功头上轻轻一敲,又是向张元芳嗔怪着道:“如此这般,算不算带坏小孩”
这阵子,惟功给家里补贴不少,这使得七叔七婶的压力大减,连七婶说话都是轻松谐趣起来了。
“哈哈,吃饭,抓紧吃饭”
惟功吐吐舌头,也是连忙扒饭,中间的整只肥鸭和大盘的羊肉被他风卷残云般的消缴了,再吃七婶亲自操刀弄勺子炒的几样小菜,也是稀里哗啦,没一会功夫,就是全部下肚。
“你这小子,吃饭如猪八戒吃人参果,知道什么滋味么”
此时虽然西游记未曾成书,不过宋明话本已经有不少唐僧师徒四人的故事了,用这个来比喻饿狼一样的张惟功,倒是恰到好处。
“嘿嘿,再怎么吃的快,也是知道七婶的手艺好着呢”
其实对张惟功来说,这小厨房的菜和大厨房的,区别还真不大明朝这会子的调味料已经很丰富,但缺乏味精的前提下,对厨子的功夫要求就高了,爆炒要讲火候,讲刀功,要将几十味道配料调制成功,提鲜对味,这才勉强能和后世的普通馆子相比,只有大酒楼勉强到这样的水平,家常菜,一般还是煮和蒸为主,小灶大灶,对他来说区别不大呢。
一时吃毕,惟功起身告辞,午后是他学习的时间,百万\小说,练大字,一个半时辰之后,天黑之前,再次习武,天黑之后,就可休息了。
这样的日子,已经十分规律,对别人来说很辛苦的事情,在惟功来说也是习以为常。
“七叔,我打算在都城隍庙那边的大市顶一家铺子,先卖皮毛,日后再转做别的。”
“市籍牙帖之事办妥了没有”
“虽未妥当,但有妥当的人在办。”
“唔。”张元芳轻轻点头,笑道:“这等事你自己做主吧。”
张惟功笑道:“这若是在别人家,恐怕我的腿早就打折多少回了。”
张元芳亦笑道:“若是在别人家也出不得你这样的,总之你允文允武也罢了,若是再成为大商人,那我真要大吃一惊。”
“行商不过是末技,我在这上头兴趣有限,能弄出百万身家,做我想做的事就收手了。”
“哈哈,”张元芳笑的前扑后仰,七婶也在一边抿嘴微笑,张元芳笑了半响,才对惟功道:“若哪一天小五你真有百万家私,就替你婶子买几个庄子吧,她求田问舍,可惜叔父我一身耿介,实在不是弄钱的人,这事儿就指望你了。”
七婶也是掩口笑道:“是啊小五,此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惟功平时小大人似的,也是难得有这么叫全家开心的时候,两个大人,都是乐不可支,至于说买庄子的话,当然也是拿来同惟功说笑了。
倒是惟功很认真的看向这两人七叔三十五岁,保养得法,仍显年轻,七婶大约三十二三,在后世也就是刚脱离少女状态,在大明已经是被称为中年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