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长山集,其实就是一个大集市。中间一条足够八匹马并行的宽阔大道,大道两边全是清一色的两层小楼,每隔几栋小楼便有一条巷子,大街小巷都用青石铺路,房屋楼宇全是砖石砌就,整个集市竟然不见一座木制房屋,这在那个年代十分罕见。除了那名中年汉子所说的酒肆、青楼、客栈,沿街还有许多商铺,商铺里的货物琳琅满目,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果然如他所说,甚是繁华。
不过,韩世谔却清楚,这样的繁华景象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等杨广的死讯传来,天下渐次纷乱。最坏的情况将是出现群雄割据的局面,到时候哪里还有商队过来。没有了商队,这处集市很快就会归于消亡。
“客官,里面请”中年汉子在集市正中的一栋两层小楼前面停了下来,小楼上悬挂着一面红色招牌,招牌上“长山车马行”五个大字金光闪闪。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韩世谔也就把所有的担忧全都掀诸脑后,挺起胸膛,当先走了进去。那名中年汉子和四个轿夫却没有跟过去,而是抬着两顶空轿子拐进了一个侧门。
韩世谔四人刚刚进入车马行,便有人迎上前,道:“韩公子,我家大掌柜恭候多时了。这边请”
车马行内部的装饰却极其简单,没有柜台,只有六七张几案散落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每张几案的两边各放置着数只,大概是让客人谈生意用的,这样的布局倒更像是一家酒肆。
厅堂的两侧各有几扇小门。韩世谔他们跟着来人进了其中一扇,便见里面坐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在运河上击退水寇的十三太保之首的栓子。看到韩世谔他们进来,两个少年一齐站了起来。那个叫栓子的十三太保没有说话,另一个少年却笑着说道:“韩公子大驾光临,萧某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你就是长山车马行的大掌柜”韩世谔吃了一惊,这位大掌柜也太年轻了吧,恐怕还未及弱冠。
那名少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在下就是车马行的大掌柜萧大鹏。”
长山车马行是刘子秋提议设立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收集各地的情报、信息,原来由魏征直接负责。后来通过谢家的关系,魏征成了盐官县令,也就没有时间来管理车马行了,便让萧大鹏做了大掌柜。长山村原来就是萧家的根基之地,儿为萧昕的嫡孙,萧大鹏年纪虽小,担任大掌柜倒也无人表示异议。
“不知萧大掌柜请韩某前来,有何指教”栓子的身手他们是见识过的,萧大鹏看上去也是个习武之人,韩世谔和韩忠对望一眼,手悄悄按住了刀柄。
萧大鹏佯作不知,笑道:“萧某请诸位前来,非为别事。只因诸位途中遭遇贼寇,令诸位受惊了,萧某甚感不安,请诸位前来,一是表示歉意,二来愿意退赔一半的船费。”
这一趟是包船,而且正值洛阳动荡不安之际,船费十分昂贵,是用韩忠的一座宅子换来的。那座宅子最少也值十万钱,一半就是五万钱,这个长山车马行还真是财大气粗。
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忠忽然抢先道:“多谢萧大掌柜的好意,但贼寇并没有伤到我们分毫,也就无须退赔,还请萧大掌柜早点安排下去,送我们到盐官吧。”
萧大鹏摆了摆手,说道:“解围的又不是我,谢我就不必了。不过,你们倒是要好好谢谢我这位栓子兄弟。”
“这位壮士,请受韩某一拜”韩世谔当即朝栓子深施一礼。他对栓子的谢意是发自内心的,即使萧大鹏不说,他也会找机会好好谢谢栓子。
栓子皱了皱眉头,说道:“韩公子客气了,此乃刘某份内之事,何足挂齿”
原来,栓子姓刘,没有起名字,大家都习惯称呼他的小名。栓子也是刚到这里,还没和萧大鹏说上几句话,韩世谔他们就来了。栓子的职责就是保护沿途长山车马行船只的安全,在击溃那伙贼寇以后,就按照惯例将情况报了回来,自己则继续在运河上巡察。不料前天忽然接到传书,让他即刻赶回长山集,也不说为了何事。
虽然萧大鹏还没有说起召他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但栓子总感觉萧大鹏今天的表现有些怪怪的。先是主动提出退赔,这在长山车马行是没有先例的。不仅长山车马行,在整个行当中都没有过先例。自古道,行船走马三分命,出门远行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谁又敢保证自己的船只车马就不会出现问题
接下来,萧大鹏又要求别人向栓子道谢。保护乘客的安全是长山车马行的第一宗旨,就连张三都不惜搭上性命,他不过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别人没有责怪他援救来迟就不错了,又有什么可以道谢的
就在栓子满腹狐疑的时候,萧大鹏已经笑道:“韩公子,事情好像是因为二位姑娘而起的,二位姑娘即使不想向我兄弟道声谢,总不能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吧。”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萧大鹏是什么意思了。栓子连连摆手,满脸尴尬地说道:“大鹏哥,你别开玩笑了。我可没说过要人家姑娘道谢。”
侯苏苏、陈芳菱不约而同地躲到了韩世谔身后。韩世谔仗着一身武艺,并不把萧大鹏放在眼里,“呛啷”一声拔出佩刀,厉声喝道:“萧大掌柜,你今天请韩某来,莫非就是为了戏弄韩某”
萧大鹏摇了摇头,说道:“韩公子错了,萧某请韩公子来,是有一件大事相商。”
韩世谔沉着脸道:“你说”
萧大鹏指了指侯苏苏,又指了指陈芳菱,说道:“听下面人讲,二位姑娘都是国色天香,不知道韩公子可肯割爱,让一人给萧某。萧某也绝不会亏待了韩公子,愿意出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