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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鸾听见玉楼说的句句在理,自己反驳不得,只是心里又放不下那红药姑娘,想着天天与她一处伴着做针黹,小灶活计,何等亲密快活,就绷住了小脸儿不言语了。

玉楼见了噗嗤一笑,摇了摇头,伸手开了箱笼,拿出当日杨戬所赠的那金元宝来笑道:“多亏当日收着,今儿倒派上了用场,等一会儿没事,你悄悄的出去,将这个元宝送到红药姑娘的下处,叫她再安心等几日,眼见着爷只怕是要送我出去的,到时候无论走到哪里,我必然带着她,生死一处,决不能辜负了杨大人嘱托就是了。若这场官司过去,咱们家竟没事时,自然也是接了她来府里安顿,叫她莫要心急,好生住下。”

小鸾听见这话,复又喜得眉开眼笑道:“我就说奶奶是菩萨哥儿转世,最是救苦救难的。”一面起身接了元宝,蹦蹦跳跳的去了。

孟玉楼见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依旧一团孩气,也只得无可奈何笑笑。正在闺中闲坐,忽听见门首处有管家媳妇儿来报,说是娘家杨氏姑妈又来了。

倒把孟玉楼唬了一跳,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寻常走亲戚倒也罢了,万一又是来求帮告借得,方才却是刚刚把体己给了小鸾,自己手上只怕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只剩下些簪环首饰,又答应过了杨戬不能卖的。

芳心缭乱了一回,想想也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答应着,命人好生搀扶进来,又问那管家媳妇儿道:“回过大奶奶了不曾”那媳妇道:“已经回过大奶奶了,大奶奶说连日身上不好,此番暂且不便相见,奶奶陪着也是一样的,若白来逛逛便罢了,有什么说的,奶奶裁夺着就是了,左右如今是奶奶管家的。”

孟玉楼听了吴月娘的歪话,心里明白她话中之意是此番杨氏姑妈前来,倒是自己授意的,只因眼见着西门府上气数将尽,撺掇着娘家人过来往外淘换细软。

当下气得怔怔的,又不好当着管家媳妇儿的面说大奶奶的不是,只得规规矩矩站起来,低声说了几个“是”字,又道:“嫂子回去对大奶奶说,奴家知道了。”那媳妇儿方转身去了。

孟玉楼这厢跌坐在炕沿儿上,委委屈屈掉了几滴眼泪,又怕娘家姑妈瞧见了,只得强忍住羞涩委屈之意,将衣袂抹了抹眼泪,刚走到门首处,就瞧见自己的小叔子杨宗保搀着杨氏姑妈进来。

如今再瞧那杨宗保,倒与当日那个穷秀才别是一番模样儿。但见他头戴文生公子巾,身穿月白缎儿色文生公子氅,上绣着团花朵朵,迎门一颗无暇美玉,正是举人功名在身。

孟玉楼瞧见了,喜得上下打量了两眼,一面上前接了姑妈挽入房内,扶着往炕沿儿上坐了,深深道个万福,一面笑道:“给姑妈道喜了。”

那杨氏也是满面堆欢,笑道:“前儿有衙役来家里报喜,老身还道是又犯了什么王法,唬得我不敢出去,后来听见街坊邻居都来了,说什么请举人老爷出来。我才知道是你这兄弟中了,连忙拿出几两银子,叫家里小丫头子往外头置办酒果菜蔬,款待几位官爷,又赏了报喜银子,招待街坊吃些酒水,到第二日上,亲戚朋友来道喜送礼的络绎不绝,老身原想着接大娘子家里来逛逛,听几出勾栏小唱,转念一想,老身又不是大娘子的亲生姑母,只怕你家大官人不放,倒没得给贵人打嘴,也就不曾来凑热闹,今儿打点的差不多了,就带了你兄弟来瞧瞧你,并一家子的众位奶奶,谁知大奶奶又病着,没见着。”

孟玉楼听了,面上就不大好看,又不敢对姑妈说起自己与月娘之间的龃龉,怕她年老多心,只得点头笑道:“姑妈不知道,我们大姐姐最近养下一个哥儿来,身子不大爽快的。”

杨氏闻言,哎哟了一声,伸手往袖中,作势要拿些表礼,玉楼瞧见,连忙拦住了道:“不是我小孩子家不识抬举,实在是,这位哥儿又不是我养的,姑妈原不用十分破费,况且我兄弟虽然如今高中了举人老爷,来日殿试盘缠,又要打点诸位业师,同僚,年兄年弟的,花银子的地方有的是,姑妈还是莫要坏钞了。”

说的那婆子满口答应着,也就没有拿出钱来,一面又笑道:“你们大奶奶好福气,第一胎就怀了个哥儿,我的奶奶,不是老身大胆说你,好歹也要上心些才是。”说的孟玉楼红了脸,只得岔开话头儿道:“我瞧着兄弟这一身打扮,倒并往常显得高了些。”

那杨宗保听见嫂子说他,连忙赔笑道:“这一二年发身,倒也是长高了些呢。”说着站了起来,与孟玉楼并肩而立,笑道:“往日嫂子在家时,比我还高些,如今几年,就给我赶上了。”

玉楼见状笑道:“好,好,如今越发出息了。”

书中暗表,当日风俗原是如此,常言道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儿,一家子兄弟几个,嫂子房里常去玩笑无妨,只是大伯子对弟媳轻易见不得,玩笑也不敢说一句,所以当日那潘金莲百般勾搭武松,那武二郎也只得几次三番隐忍着,只因礼数不差。

两个说说笑笑的,复又分宾主坐下,那杨氏姑妈见房内无人,搭讪着道:“大娘子,老身最近街面儿听见些风言风语的,不知道大娘子听见没有。”

玉楼听说这话,心中猜测是西门府上遭了官司一事,因试探着道:“姑妈听见些什么如今奴家嫩妇少女的,也不好在街面儿上行走,倒不曾听见什么市井新闻。”

那杨氏姑妈道:“老身恍惚听见,府上西门大官人,是吃了亲家的挂落还是怎的,好似有场官司要打”

孟玉楼听了这话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如今连街面儿上爷传开了”

她姑妈点头道:“可不是么,就连你兄弟学里那些年兄年弟的,也都对他提过几句,你兄弟听了,急的要不得,非催着老身带他进来瞧你,商议着,不然接你娘家住几日吧,你一个嫩妇少女的,万一衙门口的兵丁闯将进来,那一伙贼配军,见了大娘子花枝儿也似的身子,还不一定怎么轻狂呢。老身也唬得要不得,又不懂个中厉害,所以带了你兄弟进来,他倒是念书人明白事理,能劝劝你。”

她小叔子杨宗保因接言道:“论理这话也不该兄弟说的,只是如今兄弟忝列举子之位,每日里家中自有邸报,前儿看的真了,只怕贵府上那一位贵亲大人坏了事,如今舆情十分不利,赵官家也恼着他呢,所说还不曾审问,只是押在南牢里,只怕也是朝不保夕的,听说他那位门生故吏,兵部尚书王大人,已经判了斩监侯。”

玉楼听见判了,眼前一黑,娇躯恍惚摇晃了几下,早给那杨氏姑母扶住了道:“大娘子莫怕,他小孩子家不会说话儿,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了。”又嗔那杨宗保道:

“来时如何吩咐你来话也说的和软些,你嫂子金玉一般的人,再给你唬着了可怎么好。”说的杨宗保脸上一红,低了头道:“嫂子莫怕,原是我说话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