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尔的这种美好期待中,安培从丹麦回来了。
“这真令人震惊就是通电一瞬间的事情”安培这么对夏尔说,“磁针动了不绝缘物体隔在中间也没有影响”
当然了,磁场是个全空间的概念,夏尔心想。但他并不打算这么说,而只是点头道:“的确很惊人我的意思是,奥斯特真的想出办法证明了这点。”
“没错,他的成果很棒。”安培承认,“但您的想法也让人受益匪浅,这毫无疑问。”
夏尔生怕安培也想把他拉到实验室里,急忙把自己的功劳往外推:“没有证据,它就是个妄想而已;更何况,现在它们绝大部分还都是妄想。”
这话搁以前,安培一定非常同意。但在亲眼见过奥斯特的实验后,他产生了一点动摇:假使是真的呢假使他们的思想被现时的研究所局限了呢这时候,重要的就不是证据了,而是知道该在哪个方向寻找证据。从这个方面来说,奥斯特之前的说法完全正确
夏尔的想法是一种难得的宝贵财富,接近无价
“您不用担心,我当然记得您说过的话,您志不在此。”安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我们的意思是,想邀请你参加明年在日内瓦召开的国际会议;大家都在这会议上报告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我们想,您也许有时间、也愿意听一个世界范围的讲座”
“那可再好不过了,非常感谢。”夏尔马上就答应了。开玩笑,还有比这种时机更合适的、扇海燕翅膀的机会吗
在葛朗台家客厅的简短交谈后,安培急匆匆地赶回了科学院。为了国内科学发展,他有必要把他看到的东西全数告诉其他同侪,好发动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同时,他自己也要开始着手研究电磁关系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手快有手慢无啊奥斯特已经在他之前抓住了第一次机会,他还会错过第二次吗
这个冬天对安培这样的科学家来说注定忙碌,因为有一大堆新定律在等待被发现;而对夏尔这样的商人来说,则是清点对账、为来年制定计划的时间。
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大的时候,圣诞节的脚步近了。
、第67章
当夏尔乘车到达里沃利街时,天色还不算晚,但围墙外已经有几辆马车停着了。
这地方是卢浮宫和杜乐丽宫的外围。经过卫兵把守的入口,里头就是两座宫殿之间的广场。
前二三十年,因为大革命以及拿破仑的缘故,卢浮宫从王宫变成了一座对外开放的博物馆,里头陈列着欧洲各国的艺术珍品。国王和王后则居住在偏西的杜乐丽宫,中间的广场上最重要的建筑是拿破仑留下的骑兵凯旋门以及在断头台遗址上树起来的木质金字塔。
断头台听起来有点晦气,是不是但路易十八没有更好的选择波旁王室之前居住的凡尔赛宫已经被公认为是王室穷奢极欲的象征,如果他再继续入住,王位就不大稳当。
我们得说,国王陛下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想到那两句流传甚广、风传是玛丽皇后说的话“人们没面包吃那为什么不吃蛋糕”夏尔就很能理解这件事。
换谁也没胆子把自己竖成靶子给人打啊不过话再说回来,国王的妥协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国王或者贵族的权力地位都已不可能恢复到从前。
随着宴会时间临近,越来越多的马车停在了街口。所幸今天是圣诞前一天,绝大多数市民都等着在家里过节,否则非得引起交通堵塞不可。
这种时候,和认识的人一起进宫是个好选择。夏尔本来想等着奥尔良公爵或者夏尔特尔公爵毕竟名义上他接受的是这一派的邀请一起进去,但在他碰到这两人之前,米歇尔就先找到了他。
“亲爱的夏尔,”米歇尔笑盈盈地说,“好久不见”
夏尔一看那笑容就生出一点儿不好的预感。他倒不是怕米歇尔,但是他总觉得,要是维克托知道这个又该哪里不对了要知道,这里是巴黎,可不是山高皇帝远的波尔多
但无论如何,这时候绝对不能晾着米歇尔。“这话该是我说才对,”他也用同样的笑容对回去,“我就想着,能在这沙龙上再见到您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而已。
米歇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如果不是陛下的面子,恐怕我还见不着您这一面”他这么说,语气不像抱怨倒像是遗憾,又很快地话锋一转:“您还是第一次来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您和我一起进去”
反正和米歇尔打交道是迟早的事情,夏尔觉得他没什么理由拒绝。“那我可得先感谢您的好意了。”
巴黎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但宫里的广场和干道都十分干净,可以看出刚刚清扫过,只空气里依旧带着冷冷的雪味儿。
两人夹杂在三三两两的人流之间往里走,寒暄的同时也不忘和认识的人打招呼。等到穿过骑兵凯旋门之下时,他们算是正式进了杜乐丽宫的大门,米歇尔也终于找到了时间:“上次和您提过的事情,您觉得怎样”他低声问。
这话说得委婉,只问意见、不谈立场。夏尔在心里默默地给米歇尔点了个赞,然后照着字面意思回答了:“我之前说过,您做了一笔好生意;我现在仍然这么认为。”
米歇尔回以一个微笑,并不太意外。大家都不傻,知道选什么对自己最好。葛朗台家最近几个月的动向丝毫看不出有朝他这里偏斜的倾向,他已经有了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轻易放弃。“从您身上,我可看不出这句话。”他笑谈,“您这就是说客套话哄我吧”
“您这笑话可不适合在这时候说。”夏尔故意揶揄,同时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另一个上头:“但我同时也要请求您的原谅我最近事情太多了,还没能给您物色到一个合格的人选。”
这话的重点听起来像是人选,但其实是事情多。
果不其然,米歇尔准确地抓住了话尾。“您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欣赏了。不过我也听说,您在埃佩尔纳和沙隆大展拳脚;我不夸张地形容,如果您是在巴黎弄出这么大动静的话,现在主动和您打招呼的人都要排队,绝对能把我挤到革命广场即现协和广场上去”
“我算是看出来了,”夏尔笑出了声,“您今天就在这里等着挤兑我呢,是吗”
“当然不是,这是夸奖。”米歇尔接得很快。他毕竟不是个守旧贵族,深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道理当然,这待遇仅限于资格足够的对手,聪明人总不适合当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