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伸手拦住谢元修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腹部,感受着他起伏的呼吸,委屈道,“他把我说的一无是处,说我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还没有皇上赐给他的宫女顺眼”
谢元修摸摸她的头,忍不住哈哈笑道,“他要是看你顺眼不就坏了”
“这倒也是”桑田想,萧狄讨厌她总比喜欢她好,至少不会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可是,她跟谢元修撒娇是想求安慰,不是叫他幸灾乐祸啊他现在这副落井下石的样子是闹哪样啊
桑田觉得她越来越矫情了,仅仅一天晚上,她就变成了一个矫情的小女人,想想都能把自己给雷死。可是她为什么有一种雷的很甜蜜的感觉
谢元修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他是谢家的大少爷,是嫡子长孙。
父系是大祁德高望重的名医世家,也是大祁最大的皇家药商,因为他姓谢,即使他只是个小辈,即使是在太医院那样的地方,那群老顽固也须得让他几分。母舅一系是大祁第一富商温氏,温氏先祖曾得一块质地上好的玉块,他令工匠将其切割打磨成若干玉佩,玉佩着神兽纹路,取名“兽玉令”,温氏子孙皆而有之,而谢元修戴着那兽玉令,不说乡野偏僻之地,单说这京城,识相的人是不敢随意招惹他的。
在外人看来,这谢大少虽不是簪缨世族的出身,但也算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有福之人了。
可他这辈子却没开心过,说出去都没人信。
七殿下被逼着娶丞相千金的时候,谢元修陪他喝酒解闷,那个混世魔王那么逍遥自在,还有脸跟他说,“谢大哥,本王可真羡慕你”
谢元修心想,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你娘是尊贵无二的皇后娘娘,虽说人老珠黄早已失了帝宠,可至少还活着,不是被你的亲人害死的;你爹的皇位虽然有好多人盯着,并且还被各路人士诅咒他早死,可他毕竟也还活着,不是被你的亲人害死的;就算你爹娘都被人害死了,皇帝皇后出了事,自有那忠君爱国的来主持公道,可他爹娘呢他爹娘还是老爷子的亲儿子和儿媳妇呢,这糊涂的老爷子因为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硬是对他爹娘蹊跷的死因视若无睹,为了什么谢家后继有人、愣是对他二叔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爹娘就这么枉死了
而你虽然被逼着娶个不中意的人,可你也没有中意的人,不像他,求而不得,不能得,也不知道怎么得
谢元修当时醉醺醺的对七殿下道,“殿下,如果我的心里要是没有那丫头,我早就成亲了。”
如果没有桑田,娶谁都是一样的,按他的性子,恐怕不用温良玉自己来求,他就会上门随便找个姓温的人成亲。谢温联姻,对他有益无害,何乐而不为
可是很不幸的是,桑田已经出现了,已经深深驻扎在他的心里,这个如果没法成立。
“桑田,回家去吧,回你爹娘身边。”
纪桑田一愣,从谢元修怀里挣脱出来,满是惊异的看他,“你说什么”
谢元修说,“你离家出走那么久,不怕你爹娘担心”
桑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让她回家去,还是在这种时刻,“你什么意思你要把我赶走,又要把我丢到一边”
谢元修早就想到她不会轻易答应这事,但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几乎是弹跳而起、暴跳如雷的质问他,“你很喜欢这样么得不到的时候拼命追,得到了就赶快甩开,连新鲜劲儿都没过,这次又要让我等你几年还是叫我等你一辈子”
谢元修去拉她的胳膊,她竭力甩开,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大声叫着点珠快进来。
“你怎么还是横冲直撞的脾气,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谢元修很无奈,从背后拥住她,毕竟是男人,还是个高大的男人,桑田很快就被他梏的动惮不得。谢元修说,“桑田,回家去,等着我娶你。相信我,下次我们再见时就是你过门的时候。”
桑田想到刚刚谢元修对点珠说,她会是谢家的女主人,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两滴豆大的泪珠滴在谢元修手上,桑田哽咽道,“你七年前也是这么说的,可是”
谢元修知道她是等怕了,起初还因她的过激反应感到不快,此刻心却软了下来,自己这几年过得不易,她一个女孩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谢元修心疼的吻了吻她的耳朵,桑田忍不住道,“你若有心娶我,大可以陪我一起回家,也好让我爹娘放心。现在我离家好几个月,你又让我孤零零的回去,我怎么面对我爹娘,我怎么好意思而且我娘怀了孕,估计她和我爹都有了自己新的小孩,我回去又算个什么呢
我爹见了我就像是见了扫把星一样,他巴不得我这辈子都别回去。我现在一想起他,脑子里全是他打我那巴掌时狰狞的脸,你想象得到吗,你们口中忠厚的纪伯伯,扬起手毫不犹豫的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就算是被仇敌算计、陷害乃至杀死也好过被最亲近的人伤害一分,桑田一直不想去回忆有关楚州的任何事情。
楚州,是她穿越过来以后过得还算舒服的日子,但也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谢元修从来不知道桑田和纪声言夫妻发生了这些事,如果不是他非叫她回家去,她恐怕也不会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谢元修一个劲儿的亲她耳朵,无关,只为怜惜。
最后桑田泪眼汪汪的问他,“你还叫我回家吗”
谢元修哭笑不得,听她问这句话有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但这个时候只能点点头,这丫头立马就破涕为笑了。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谢元修忽然想起数年前自己站在村口看这丫头跟薛灵芝哭闹撒泼的场景,嘴角抽了抽。
桑田一开始确实是真情流露,可是后来被谢元修又亲又抱撩拨的面红耳赤,也没什么悲伤的心思了,到了后来就纯属耍无赖,诡计得逞后不由得感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的。
谢元修连连叹气,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早就知道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可也没想到对他都有这么多小心思,偏他就吃她这一套。
“家可以不回,不过过几天你还是得离京一趟,我母亲在寒山别院那里有个庄子,你既然不愿意回家就去那小住几天,等老爷子寿宴完了,我再亲自接你回来。”
“你祖父过生辰,我一定要回避吗”
谢元修就知道她会多想,“不是因为这个,其实是祖父生辰我也忙碌的很,没什么时间来找你,我也不放心你老跟那个萧狄待着,就算萧狄老实,你再喝多了对人家做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既然是吃醋,桑田勉强还能接受这个解释。其实她倒也不想在萧家久住了,每天看萧狄的脸色过日子她也别扭得很,反正也不是回家,去庄子住几天就住几天,谢元修也不会害他。
只是自己最近正在学制砚,打算亲自打造一方砚台交给谢元修,自己这么一去这事岂不是就耽搁了么
桑田自己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听谢元修的,于是便叫点珠把萧狄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