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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9(2 / 2)

卢宝润心里不由有些不服气,但只敢偷偷腹诽,并不敢当面顶撞父亲,在晚风里跪了半个时辰听父亲训示。他从卢家几代的家风,谈到如今官场的不易;从宦海的险峻,谈到和气做人的道理;从程朱理学的根基,谈到释教来生往世的轮回直说得口干舌燥,要了茶来喝了,才挥挥手道:“爹爹也是看中你,才教导你这些道理。以后请你不要再去沾惹这个博英祥和他的内人。真有喜欢的女人,要家世清白、愿意嫁你的,才可以纳娶。走吧”

卢宝润如蒙大赦,弯着腰退着身离开了前院。心里这口窝囊气憋得难受,回到自己的院落,见堂客们的宴席也早结束了,自己的妻子正在翘首盼望着自己,他不由恶向胆边生,见等门的小丫鬟打着哈欠神思困倦,便一脚踢上去骂道:“老子在杭州这多半年辛苦读书应考尚且没有喊一声累,你们倒好,享着清福还嫌累么”

小丫头被踢得欲哭不敢,爬起来忍着痛一溜烟走了。卢三奶奶不知道是怎么了,呆了呆陪着笑过来道:“爷这是怎么了金榜题名,多快活的事儿,谁惹了爷了”

卢宝润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妻子,大踏步朝房间走,三奶奶忙跟上去,怕他气性不好,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小心从事,自己主动上前为他解外头褂子,脱靴子,陪笑道:“爷今儿怎么不痛快了”

卢宝润用一根手指挑起妻子的下巴,冷冷笑道:“我痛快什么煮熟的鸭子飞了,到手的美人没了。金榜题名的快活比得上洞房花烛么”

卢三奶奶不由眼睛含着泪,硬撑着笑道:“爷若是又看上了谁,不妨告诉我,我想法子聘了来给爷做小。”

卢宝润狞笑道:“我看上谁,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不过人家老公如今一飞冲天,成了县太爷的幕府,你大约也好好松了口气吧我倒奇怪,我喜欢哪个女人,咱爹怎么知道那么快呢”卢三奶奶极口称冤,卢宝润也不待她多言,自顾自道:“我卢宝润想要的东西,还没有过得不到的他不过就是个县衙的师爷,总有被我找到漏洞的时候”

他气恨恨地盘算着,一时却也没有法子,只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心里想着冰儿的样子,只觉得愈加美艳动人,无人可比。回头看见自己妻子坐在脚踏上饮泣,那弯眉细眼的,一点都不觉得漂亮,纵使是满头珠翠、一身绫罗,也比不上记忆中的那人粗服乱头的小模样。他厌恶地在妻子肩膀上推了一把,道:“滚吧看着你就恶心叫五姨奶奶过来侍奉”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唯有三奶奶这场重逢,竟是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相依伴爰求柔桑

劝课农桑,原本也是一方令尹的职责所在,晚春天气正好,邵则正便叫了衙门里几个谈得来的,一起到乡间,既是踏青,也是查看蚕桑事项。英祥笑道:“不瞒大人,拙荆也在桑林讨了个差使,寻思着贴补些家用,也是大令前些日子劝课的功效,妇女勤劳,税赋有余,则家国丰饶。”

邵则正笑道:“你妻子殊属不易”定定看着英祥道:“你好福气”

英祥心里百味杂陈,既觉欣慰,也有些对不起妻子的负疚,只好淡淡一笑,不再做声。

此时天气晴朗,到了郊外桑田,只见四野一片茫茫的浓绿,裹挟着嫩桑叶清新气味的春风,吹面不寒,倒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起来。邵则正深吸一口气,满脸适意的笑容,吟着七月:“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英祥笑着往下接:“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他掸了掸一身月华色布衣,此时不是公子,不穿绫罗,不着朱紫,反而觉得坦荡磊落,以前还不时有一些牢骚意气梗在胸膺里,现在渐感自己能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然而沉着多了。

一片桑田里传来阵阵欢笑声,邵则正道:“我们这么闯过去可是唐突”

英祥笑道:“大令多虑了”自己撩开一丛绿色桑枝,为邵则正开路,邵则正亦未穿公服,哈了哈腰进到桑田中,身边衙役正待喝令里头的人出来拜见知县,邵则正皱眉斥道:“偏是你们爱做这些花间喝道的败兴事我今日便衣前来,就是想看看民风。你们在外面候着便是。”

欢笑声是从一群忙碌的采桑女那儿逸出来的,其间有梳着长辫子的姑娘,也有盘着髻、带着孩子的少妇。在春日暖阳的光照下,在碧绿桑枝的映衬下,一个个肤色都显得白嫩红润而充满生机。这片桑田开了八行树,大多是齐人头顶的高度,一名采桑女见有男子过来,“呀”了一声,但也没有如大家闺秀一般羞红了脸后退,不敢看人,她瞟了瞟英祥,突然脸一红,别过头咬着嘴唇一笑,见一边其他采桑女也在看自己,互相一使眼色,便与一旁同采桑的姐妹望着笑做一团。

英祥被她们笑得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上前拱拱手道:“劳驾敢问博家的娘子在哪里采桑”

其间有一位少妇似乎大胆泼辣些,抚了抚鬓角落落大方笑道:“博家娘子最美,你是慕名而来的么”话音落,两旁顿时一阵喈喈咯咯的笑声连绵起伏地响起来。桑树深处有人高声道:“谁又在派我的闲话”

先说话那少妇笑着提高声音道:“没有一个好英俊的小倌特特地来找你呢”那双神飞的双眸又在英祥脸上绕了一圈,回首握着嘴偷笑。

英祥循声望去,桑田里头站着一位女子,青色布帕包着头,耳边垂下几绺乌黑的发丝,一身蓝花布衫,黑色褶裙,肩头斜背着竹编的深筐,背上还有一个睡熟的白胖娃娃。她手里拿着笼钩,钩下桑枝,麻利地撷取中间部分不老不嫩的碧绿叶片放入背篓,显得利落极了;她粗服乱头,全无粉黛,而在一群年轻女子里依然美得耀目,不仅仅是如雪的肌肤和如画的五官,更是那脸上沉静而自信的神色,自然地和别人比较出一种清贵气息来。除了冰儿,却还有谁

英祥满心遏不住的欢喜,也不怕旁人笑话,几步到冰儿身边,含笑道:“累了吧”

冰儿的额角已经有微微的汗水,越发蒸腾得皮肤如刚刚做好的酥酪一般,她嫣然笑道:“不累。才摘了半筐。”

英祥从袖子中掏出一方绢子,小心为她拭去额角的汗水,轻声问道:“可被辣毛虫蜇到”冰儿听见旁边人已经开始“吃吃”地偷笑,低了头有些脸红:“你也忒小看我了”英祥见她神色,已经明白了三分,从她颈边探头过去,亲了亲儿子奕霄的满含着奶香的小脸蛋,笑道:“他睡得倒熟”

冰儿便放下肩上的竹筐,把背上背着的儿子移到胸前抱着,果然见他还是沉沉地睡,偶尔咂咂嘴,偶尔还会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