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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75(2 / 2)

蓝秋水转过脸,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尖尖的下巴似乎又细了些,连带着嘴角眼梢无神地垂挂,竟似老了两岁一般。她苦苦笑着:“我一身一心俱是污浊,也就这外在的可以清爽一点罢。没有事情做,人会活活憋闷死,你随我去吧。”

英祥也只好随她去,枯坐在椅子上看她忙碌,突然见蓝秋水回过头来问:“爷今日怎么不去公主府”

英祥答道:“原是去的,被她赶出来了。”他苦笑着:“如今我的脸也被扫透了,巴巴地过去,总是贴在她的冷脊梁上。”蓝秋水冷笑道:“你喜欢她多些,自然你就要伏低做小。我对你不也是一样的”

英祥道:“可我对你,总强过她对我吧”

蓝秋水心头越发酸苦,半天不做声,之后才道:“爷今日在这里用膳吧。我为您准备了一道别致的汤。”她到厨房叮叮当当忙活了半日,英祥闲极无聊,又没心思读书,只是顺着屋子四处看,不沾染纤尘的陈设,自己素来钟爱的淡淡沉香味,她在自己身上用心真是到了极致一会儿,丫鬟们在堂屋摆开桌子,恰逢蓝秋水端着一只硕大的砂锅过来,皱皱眉道:“今儿只有几道小菜,开在次间里,条炕上坐着舒服些。”

次间一般用作休息的地方,条炕上皮毛的条褥已经撤掉,用的是夹棉的月白闪缎,清幽幽的蓝色在斜射进屋子的阳光下变出青紫等不同的颜色,,一张紫檀炕桌上摆着一个梅花攒盘,中间是仍在沸腾的砂锅。小丫鬟打开锅盖,汤里的药香扑鼻而来,上面浮着枸杞和红枣,下面隐隐可见参须;又盛好饭,方始唤英祥:“额驸爷,请入座吧。”

蓝秋水细细检查了碗盘、牙箸和汤匙,又备好热水手巾和漱盂,对小丫鬟道:“这里我伺候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英祥见小丫头退了出去,对蓝秋水道:“我们之间也不必闹客气了,你坐下,我们面对面吃饭,才像家里人一样。”蓝秋水便斜签着在条炕上他的对面坐下,一条腿仍立在脚踏上,预备着随时伺候。她望着英祥,他散穿一件青绿色弹墨绫薄棉袄,腰间松松扎一条蜜合色带子,头上没有戴帽子,满月般的额头,颌角线条柔和的脸,衬着精致的五官,唇边、腮上青微微的,俊秀得让她想深深描摹在心里。

恰见英祥手上沾了油,撇过脸四下寻手巾,蓝秋水忙下炕头,去热水盆里绞了一把送过去,见英祥伸手要接,却不给,亲自把他手上沾的油腻擦净了,抬眼看见他正带着客气的感谢之色瞧着自己,心头又是一酸,伸手忘情地抚在他的脸上。英祥心头诧异,不过此刻没有外人,所以也不多动作,任由她颤巍巍的手抚摩再四。终于蓝秋水自己觉察失礼,自失地一笑,说:“我我忘情了爷今儿胡子刮得不好,莫不是准备留须”

英祥笑道:“闺房之私,这点子算什么我们家男人,三十岁朝上才留须。”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长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蓝秋水又是脸色一滞,低了头拿着手巾在盆里投了投,回过身来殷勤地为英祥布菜:“今儿爷胃口不好还是我做的菜不大好吃怎么只扒饭,不吃菜呢”

英祥强笑道:“不,很好吃,你做菜的用心,是任何厨子都无法比拟的。我只是心里有点堵。”

蓝秋水莫名心疼这个男人,纤纤玉手又探了探英祥的额头,顺着他英俊的面庞滑下,温柔地笑道:“既然烦心,更该多吃点,别怄坏了身子。人生在世,总得多想开一点,哪就有事事如意的呢”

英祥轻轻捉住蓝秋水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若不是为了你和公主矛盾不断,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额娘老说我阿玛这一生糊涂,最糊涂就是为情所困;我看我大约也逃不过情字了。”

蓝秋水怔怔地听着,许多念头在脑子里翻滚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英祥带些好笑的声音:“秋水,你发什么呆呢我刚才问你汤放温了没有我有些口渴了。你半日没有理我”

“哦”蓝秋水忙应答着,手忙脚乱拿大汤匙撇开薄薄的油面,为英祥舀汤。每舀一勺,那浓郁的肉香和清芬的药香就漫散开来,倒真是勾人食欲。

“今日是什么汤”英祥问,“你真真熬得一手好汤,就连我额娘都夸呢等我劝好了公主,我阿玛额娘也一定会喜欢你的,他们现在不过是怕我们夫妻不和,所以对你也不冷不热的。”

蓝秋水答道:“今儿是老鸭火腿煨新冬笋,刚刚入春,天气还寒冷,鸭汤滋阴效果甚好,冬笋又是养肝益气的,里头还有高丽参、山药和归芪,是专门向一个熟识的药婆打听的进补方子呢”她低着头,眼睛闪闪的,捧着汤碗的手或许是烫着了,微微地颤抖着,俄而向上一瞟:“现在烫呢,一会儿温些,尝尝看。”

英祥接过手,轻轻吹着汤面,深吸着浓香味,正准备凑口喝时,无意见凝视着自己的蓝秋水神色怔忡,一脸泪痕,却竟然一声没发。英祥要紧放下汤碗,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谁又编排了什么话还是公主府那里做了什么欺侮你的事你告诉我我虽然位份没有她高,真惹急了我,我拼着这顶王爵不要,也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蓝秋水用力地咬着嘴唇摇着头,忍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爷,我只是心里苦,没有人敢怎么样我。汤烫,别急着喝”她伸手给自己也舀了一碗汤,却没有那么细心地撇油面。英祥看着她心疼不已,说道:“秋水,你不要难过,不必多想。孩子会有的,名分以后我也为你升,等公主这一胎生下来,我还是两边平衡着跑就是。”蓝秋水忍着哽咽道:“爷这些我都不妄想。我只知道有个你,你心里分一点点给我,也就足意了”

能足意么

蓝秋水任凭脸上泪水肆虐,望着自己手中小碗里清粼粼的汤,药的苦味渗在里面,却敌不过她心里的苦:这世上,自己能拿捏住的究竟还剩什么她偷眼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疼到如万剑穿过,然而,那蓬勃而起的一线私念,却在此刻愈发胀大,欲罢不能。她如喝药一般把还微烫的汤一仰而尽,舌头嗓子一片轻微烫伤的麻痛,心里却被这痛一激,仿佛清醒了下来。

“爷,汤略烫呢。慢慢喝。”她起身坐到英祥身边,软腻地靠着他,用脸颊摩挲着他的背,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沉香味和他特有的气息。暖暖的屋子中,空气渐渐暧昧,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诡异。

这样的暧昧和诡异,突然被一声巨响给打破了,两人都是一惊,坐直了身子,堂屋的门被踹开了,浅晖院的小丫鬟们带着惊恐和畏惧,偷眼望着屋里屋外的人情意绵绵的爱侣,和,横眉冷对的正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意深处珠璧暗投小修

冰儿似乎连出门的衣服都没有换,薄棉夹层的烟粉色绉纱家常袍子,都没有加件坎肩,她苍白的脸色,黑得不见底的瞳仁和冷峻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外头料峭的春风随着门的开启而吹进来,一时间蓝秋水竟打了个寒战。

英祥吃了一吓,旋即反应过来,带着些气哼哼说:“你吓了我们一跳怎么门上没有人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