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祥冷漠而压抑着暴怒的眼神直直地盯向冰儿:“你自己不是通医药么难道你不知道山楂是孕妇的大忌我倒要问问你,你安的什么心呢”
“英祥”福晋连忙出言阻止,英祥今日却不大听话,声音越来越高:“额娘让我问她王嬷嬷是你身边的人,送京糕丁、摆主子架子,想必也都是你设计好了的你用心为什么那么毒她生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
冰儿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昂着头辩解道:“你心里已经认准了我害人么这些糕点果子,都是按份装的,里头有什么我根本管都没管过摆主子架子也从来不是我的作风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认定了,我也没什么跟你好说的你想怎么样,你说就是了就是想出妻,我也随你的便”
“出妻”英祥自然没这个胆子,可心里这口恶气不出,他也实难服气,因而言语越发尖刻:“不是我要疑你,实在是你疑点太多先头乌姨娘,吃了你送的药,就没了孩子;如今我这里的妾室,吃了你送的点心,也没了孩子你是用药的行家,杀人不用刀子,我佩服得紧呢你多的是理由,不用辩解给我听,你心里晓得怎么回事、觉得自己对得起良心,就行”
冰儿大忿,瞟见一旁打转转的萨楚日勒突然呆着脸不动了,忍了又忍才道:“乌姨娘将来我告诉你怎么回事。不过蓝姨娘这事,我不晓得,没啥好和你说的。反正我对得起良心”怒冲冲坐下别过头不理她。
英祥却无法消气,咬着后槽牙四下看了看,突然一把拎过跪在地上的王嬷嬷,切齿道:“千错万错都在你身上叫你让蓝秋水在冷风里跪叫你不加检点送京糕丁你也不过就是内务府的一个包衣奴才,下三滥的东西,我今儿就让你给蓝秋水的孩子抵命”对着外头吼道:“拿我的刀来我要剜了这个老毒妇的心肝,来祭我没见天日的孩子”
大家哪里敢拿刀拿枪的,纷纷哄上来劝解,英祥反而被闹得火起,非要杀了王嬷嬷不可,见没有刀,便到帐幔那里寻了根系带,挥开一边拦阻的人,竟要把王嬷嬷勒毙。
王嬷嬷吓得尖叫:“主子救我我没有害人主子也不能让人把脏水往咱的身上泼啊”话没说完,英祥的绳子在她项上一绕,瞬间就收紧了,王嬷嬷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手抓着绳子徒劳地扯着。冰儿护短是出名的,何况这次还关系到她的名誉,顾不得自己体尊的身份,上前用力把英祥一推,趁他站不稳的当口把绳子松了下来。王嬷嬷涕泗横流,剧烈地咳嗽了半天。
冰儿怒声道:“你反了我的人你也敢杀”
英祥更是气得没有理智,颤着手指着冰儿鼻尖道:“好好你是主子,你是君,我是臣子今儿说开了也好。我们除了这个君臣夫妻名分,就算是割袍断义,没啥瓜葛了”
福晋一听这话太不像了上前怒声道:“怎么回事两个人都冷静点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别做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冰儿早气得眼泪汪汪:“额娘今儿是谁过分,您说句话要是我不对,我这就跪下来给他请罪”
这事真真难断对错。福晋急速想了想,道:“王嬷嬷这回疏忽得大了,公主该正家法,也须惩戒惩戒,以警后人,我看,责打一顿,也是不轻的教训了。”
她这里各打五十大板想息事宁人,王嬷嬷那里可是一万个不情愿,眼泪汪汪看着冰儿,叫着“主子”连连磕头。冰儿此刻也愤怒得紧,觉着如果自己责打了王嬷嬷,就算是自甘认错,落了下风了,因而恨声道:“她是我的人,如果她犯了过失,就该我来当这个首责如果疏忽该打,今日就打我好了”
福晋见她有台阶还不肯下,真是犟得叫人生叹正想再劝劝,突然听见英祥怒得走了调的声音:“你是够担当么就算是疏忽的罪过,也是害了一条命真当我不敢打你”接着就看见怒急攻心、几乎已经丧失理智的英祥,揸开五指举了起来。福晋惊得一身冷汗,上前拍开儿子的手:“你昏了你没有当郭子仪的爹,还想学郭暧打金枝不成”
英祥举手的瞬间其实已经犹豫了,被母亲一巴掌一拍,心里气一馁,这一掌自然不可能再打下去,但是面子上下不去,犹自气哼哼捏着拳头喘粗气。
他这巴掌一举,哪怕并没有真打下来,也足以让冰儿心寒:两个人的感情闹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意思她顾不上抹脸上纵横流淌的泪水,颤着声音道:“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我以往对你的用心,都是做了驴肝肺”
英祥嘴上仍不肯示弱:“我才是一颗心做了驴肝肺你心里除了那个慕容业,又还有我半分么蓝秋水完完全全是我的人,我是个男人家,自然要护她周全。而你”他的话没说完,便听见福晋用力地一拍桌子,抬眼一望,母亲脸涨得通红,是少有的怒容,拍红的手都握不住,翘起食指指着英祥,声音都是抖的:“混账孽畜你今日说的都不是人话我真后悔一直这么娇惯你,酿得你越发无法无天外头跪着去好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外头下着雪,一阵阵风冷得刺骨,英祥捏着拳头、横眉立目,一句话不说转身出门,屋子里一片寂静,大门被他用力一推,“吱吱呀呀”扇动了半天,终于敞开着贴到了墙边,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吹进来,呆在燃着地龙的屋子里的人们都打了一阵寒战。看着英祥模糊的影子直挺挺跪在反射着幽幽青光的雪地里,傲然抬着头望着天空,萨楚日勒惴惴地看着妻子:“这么冷的天,别把哥儿冻坏了”
福晋一脸的泪痕,却很坚决地说:“冻不坏他该好好受受教训了”
萨楚日勒咽了口吐沫,使个眼色吩咐人拿件厚实斗篷送出去,却见英祥在外头一把甩开斗篷,依旧跪得直挺挺的。福晋假作不见,泪水却越发恣肆,腮边肌肉坚硬,显见的是咬着牙在强忍痛心。
冰儿无声饮泣半晌,终是不忍,上前讨情道:“额娘,他今日心里急,算了吧”福晋恍若未闻,好久才说:“公主不要干涉我教训儿子。”
冰儿又忍了一会儿,毅然走到门口,回身道:“我今儿也有错,害得阿玛额娘伤心了。我去陪着他罚跪。”说罢也来到了外头。映着雪光,看得见英祥脸上冻得一道道紫色细痕都出来了,头顶上、肩膀上积了一层雪花,白皑皑的,然而见冰儿过来,他还是一脸峻色,别过身子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