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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0(2 / 2)

、怒冲冠暖阁亲审

在鄜州周围追捕慕容业的人马最终空手而归,傅恒海兰察也接到了乾隆的加急的圣谕:海兰察留驻鄜州善后,然后去总镇那里报到;傅恒押解冰儿回京受审。

傅恒听乾隆密谕里辞气甚重,知道乾隆确是急了。然而暗地里探问了几次,冰儿问急了就哭,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傅恒万般无奈,安排大车,把冰儿送回京师。

因着天气渐渐寒冷,路上越发难走,半个月后,冰儿才到了京城,皇城渐近,她心里越发的紧张异常,然而心知必有此一劫,也只得硬着头皮去跟傅恒养心殿见驾。进殿之前,冰儿还在满心打鼓,真走进了养心门,反而到安定下来。倒是傅恒,满心惴惴,生怕乾隆会为难冰儿。

傅恒递了牌子,里面太监传出叫见,傅恒悄悄对冰儿道:“别跟皇上硬顶”冰儿点点头。傅恒低头进了养心殿西暖阁,拍下马蹄袖行了大礼,冰儿低头跟在后面,正欲行礼,乾隆一声怒喝:“谁叫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冰儿吓得一抖,偷偷抬头委屈地看看乾隆,乾隆理都不理她,脸绷得紧紧的,周围的太监宫女敛眉屏气,暖洋洋的西暖阁一时就和冰窖似的。冰儿欲退,傅恒却使眼色止住了她,朗声道:“皇上,奴才已经把五公主带回来了。知道主子生气,不过五公主以公主之尊,纵放贼首,奴才想其中必有缘由,恳请皇上给五公主一个申辩的机会。”

乾隆的目光这才瞟到冰儿身上,却依然冷漠非常,许久,对服侍在一旁的马国用等其他人说:“依传召军机的例,全部出去。”众人不言声都躬身退了出去。乾隆这才又盯着傅恒道:“傅恒,你也在抗朕的旨了朕叫你把她锁拿进京的,你就让她散手散脚地进来了不管有几百个理由,纵放人犯,就是死罪”

傅恒头上汗出,不敢顶撞,自己忙着磕头认错:“是,奴才有罪”

乾隆又问:“那纵放人犯,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恒不敢欺诳,顿首道:“奴才也详询过,公主没有没有说。”

乾隆冷笑道:“是了,倔性倒是够可以的。嘴硬不怕,敬事房的散差已经候在外面,朕的竹板子若撬不开嘴,还有内务府的刑具呢”傅恒听说过乾隆以前杖责冰儿并不手软,心里不由倒抽凉气,想着日常责打还不算什么,真的动用讯杖,少不得伤筋动骨,可不是玩的因而趁乾隆低头找茶杯的瞬间,向一旁的冰儿递了个眼色过去。

“阿玛”冰儿带着哭腔道,“女儿也知道此番犯了大错,放跑慕容”她还没说完,乾隆已经勃然大怒:“放跑,你倒轻巧这是叛国”

傅恒见乾隆暴怒得有点不冷静,不由有些着急,好在是隐秘的西暖阁,要是这“叛国”的罪名从皇上口中说出来给大伙儿听见,想救冰儿不死都难他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乾隆却蓦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放的是谁姓什么”

傅恒见冰儿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完整,忙代她回奏:“回皇上,凤凰山贼首姓穆。”

“不对穆老大朕知道的。她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冰儿咬了咬牙,抬头道:“是的,凤凰山的贼首其实不姓穆,他姓慕容,是我”

不用她说完,就连傅恒都晓得当年慕容敬之的那一段公案,乾隆回忆了一下就明白了:“慕容敬之就一个儿子,不知是流配到哪里的,你放的就是他吗”

“是。”

“是他,你就可以罔顾国法随意纵放了”乾隆勃然发作,把手边的茶杯都掀到地上砸个粉碎。饶是经多了大风大浪的傅恒也浑身一哆嗦。冰儿惹乾隆生气虽是常事,但从未是因这样关系到军国的大事,见乾隆对自己如此大怒,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偷眼看了乾隆几次,他都是怒目直视自己,情知不说不行,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得体的,憋了半天道:“他他是我义兄”

她这一说不如不说,这话正如火上浇油,把乾隆的怒气顶到最高点:“放屁你哪儿没有哥哥兄弟,要认这个生着反骨的杂种当哥哥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讲那狗屁的江湖义气,把国法置于何处朕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踢死了你,省得处处替朕丢人”

傅恒不敢转头提醒冰儿闭口,而冰儿在这些方面确实有些鲁莽甚至愚蠢,她非但没有低头认错请求饶恕,反而头一抬,给自己又找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理由:“皇阿玛这话冰儿不能服气圣人书上说做人要讲信义,我不能忘记慕容家对我的活命养育大恩就不说我小时候慕容业对我好,单说他是我义父家唯一的后人,我怎么能忍心他死皇上批复秋决时,也有一条叫不绝人宗嗣,若是杀了慕容业,不是不是皇上不够仁义”

这话比逆批龙鳞还不给情面,乾隆气得几乎跳起来,见冰儿挂着眼泪的小脸,眼睛还一副“有理”的样子望着自己,浑然不觉已经触了大忌讳,显得可恶之至怒到不知如何的地步,就要靠动手来解决,他手一扬就是一个耳光抽上了冰儿的脸颊:“你读了什么圣人书朕看你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还跟朕讲仁义道德那个慕容业杀了多少朝廷命官、士兵衙役,你怎么不跟那些枉死的人去讲仁义道德他把钱恒一家灭门,怎么不给人家留条宗嗣”乾隆此时的气愤已不仅只冰儿纵放慕容业,更恨她至今还和慕容家藕断丝连,罔顾国法,因而指着她的脸道:“那个慕容敬之对你有活命养育大恩,朕就不是生你养你的父亲了你不讲反哺跪乳也就罢了朕也没等你孝顺你倒国法军法都不懂了,仁义道德都想左了等慕容业成了气候自立为王,甚或把朕取而代之了,你就算报了慕容家的恩是吧”

这话太重了傅恒从未听乾隆如此失言,知道他是真气极了,不禁为冰儿担心。冰儿也明白过来刚才顶撞是错了,此时连脸颊上的疼痛都顾不得去捂一捂,伏在地上号啕大哭:“皇阿玛,冰儿万万不敢的是我一时左了念头,犯了大错,皇阿玛,我不怕死,你杀了我吧”

乾隆心里百味杂陈,好一会儿才平下气来:“杀你你倒是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朕这一阵吃不香睡不好,日日夜夜就想着如何处置你,如何保你的小命,原指着你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说来说去就为了你那轻如鸿毛的江湖义气你倒叫你阿玛怎么办”

傅恒原担心乾隆暴怒之下要把冰儿付诸国法,听到这儿才暗暗舒了一口气,他揣摩乾隆的意思是要给冰儿一个脱罪的名目,见冰儿此时只知道哭,一句话都不会说,于是想了想道:“主子,奴才愿意给五公主作保的,战场上她确实是忠心不二,之前冒着危险到凤凰山探路,剿匪那天与慕容业打斗,都没有对不起国家的地方。就论这点,五公主也绝非叛国。能这么短的时候拿下凤凰山,奴才认为五公主还是有功劳的,至于说到慕容业的事,奴才以为,五公主确实是一时失误,酿成大祸。然而贼众已然伏法,那慕容业一人又能成何气候就是平日里剿匪,又有那个将军敢保证不放跑一人奴才以为五公主此番有错,自应受处置,然而其错有可悯之由,企望皇上圣烛明鉴”

傅恒到底是傅恒,有情有理有据,轻飘飘就把冰儿纵放贼首的大错减低为“放跑”贼人的轻罪。乾隆虽没说什么,但眼中已显出轻松的神色。傅恒和乾隆是君臣也是知己,自然明白乾隆的心意,此时,只要冰儿再应和一声,到审理时按这个套路去走,虽不能免责,总能大事化小。

冰儿在下面也弄明白了傅恒的意思,委委屈屈抬起头点了点。乾隆见她又惊又惧,一张脸已是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