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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5(2 / 2)

韩嬷嬷自然也知主子青春已逝,心里不由涌起些悲酸来,陪着笑道:“主子看走眼了。”

皇后怅然良久,却付之一笑:“怕什么呢,谁没有老了的时候红颜未老恩先断,我这里老去而恩断,也不算亏本。”百无聊赖拨弄着首饰匣里一枝珠花,自嘲地笑了两声又道:“我对皇上的用心,只有我自己知道:寻常御用的针线,原先都不肯假手他人,必要亲力亲为才觉得放心,可皇上身上挂的,永远是孝贤皇后做的燧囊;我乌喇那拉家也是最早从龙的大姓,可皇上信任的,永远是孝贤皇后的弟弟;他有那许多儿女,可他最真心顾惜疼爱的,永远是孝贤皇后的子女你看如今的富察氏家和我们乌喇那拉氏家,有眼睛的都瞧得出什么是天上地下说起来富察氏已经死了,我乌喇那拉氏还是活的”

韩嬷嬷道:“主子可知,如今皇上最在乎什么”

“什么”

“皇上要当圣君,家事国事都要圣明。”韩嬷嬷道,“内里,少不得琴瑟和谐,这和谐,是做给外头瞧的。娘娘是后宫之主,何苦自伤自轻纵用点手段,皇上还能废后不成他不想千古明君的帽子了倒是娘娘早生皇子,培植自己的势力才是首位。皇后有子,便是嫡子,随皇上怎么说道,他也不可能不用心栽培。那些小的,有何可怖外头傅恒夫人那码子事,更是娘娘的把柄。换做这么想,娘娘心里可好过些”

皇后听得怔怔的,原有些失神的眸子又焕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心忱忱当谐琴瑟

没过几日,便是皇帝圣寿,又称为“万寿节”的,乾隆四十整寿,过得尤其热闹,早几个月,内务府就备办好了各处花灯火烛,又叫来京里有名的几家戏班子,预备着庆贺。

乾隆这些日子也是喜讯连连,冲淡了因张廷玉而带来的不快:傅恒胜仗后画像进了紫光阁功臣像,加起恩典也是堂堂正正;前不久四格格和硕和嘉公主与傅恒次子福隆安合卺,又喜上加喜;两江湖广一片丰收,长江夏汛平安过去,漕运稳妥,仓满库实;考评几个皇子的功课也都还满意;更兼着山西、贵州都报来“天生祥瑞”,乾隆说着不许“妄报祥瑞”,心里还是欢喜的。若说还有三分惆怅,便是“伪奏稿案”越扯越大,终究不得结果,只好杀了几个闲人结了案子,毕竟意不足;再者傅恒回朝,自己亦有一段孽缘至此终结,不敢再越池半分,亦闻傅恒长宿妾室那里,与娇滴滴的正室同床异梦,自己也不宜谈及,只有怅怅而已。

宫中少不得热闹,乾隆已至不惑之年,对热闹渐渐淡了,家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子初时分了。乾隆喝了两杯酒,微觉有些晕乎乎的,见风高月小,天朗气清,也不想就睡,遣宫女太监远远的应候,自己一个人绕着水边散步。“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一旦从花天酒地的庆寿欢乐中走出来,回到静谧得有些怕人的时候,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无来由地缠住了他:早间视朝,见傅恒随班拜见时神色有些不对,得空时单独问他,又是强颜欢笑,自己拉下脸来才问出实话:大早上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青海卓呢罗布藏扎什率众叛乱的消息,驻藏大臣傅清、拉布敦遇害。众军机大臣怕乾隆寿辰不快,硬是压了一压,于是乾隆在众人贺寿的间隙,借着不胜酒力的名头急急在军机处处置了事宜,怕惹众疑,又摆着笑脸出现在家宴之上,受自己的妻妾子女的拜贺。

傅清是孝贤皇后长兄,惋惜他不由就想起孝贤皇后,一旦念及此便悲从中来难以自制,身边这么多女人,可他最希望陪着他过寿辰的仍是孝贤皇后不觉间,眼睛已是湿了突然,有谁把一件大氅披到他身上,他回头一看,是现在的皇后乌喇那拉氏。

“是你啊。”乾隆假装不经意地一揉眼睛,把泪水拭了。皇后却看在眼中,霎时间也泪水盈盈的:“皇上,您又伤心了”

“没有,一点沙子迷了眼。”

皇后却一侧头拿手绢掩着眼睛哭了,乾隆忙搂住她的肩膀抚慰:“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谁委屈了你还是,想朕想得等不及”

皇后破涕一笑:“您还逗我您不高兴,我也快活不起来。我知道,您又想富察姐姐了,是吗”

乾隆没有答话,凝视着天上一轮将圆的银月久久不出声,皇后颦着眉头道:“富察姐姐真幸福就是不在了,也有个人天天把她放在心上。皇上,要是有一天我也死了,您会不会”

“说什么傻话呢”乾隆转身掩住皇后的口,声音无比温柔,“什么死不死的朕不许你说这话你得留着陪朕不是等咱们俩头发都白了,再一起上这儿来看月亮,人们都说,这是白首天子,白首皇后,白头偕老,呵呵好一段佳话呢”

“您哄我”皇后别头,泪又涌了出来,虽然她的哭里带着三分刻意,但那一丝丝小小醋意,倒是凭空惹得鼻尖酸楚。

“干吗哄你呢”乾隆凝视着月光下皇后光洁的额头和面颊,不由暂抛忧思,疼爱之情油然而生,轻抚着她的发丝笑道,“朕在三月份作的诗,都过去半年了,今儿吟给你听:独旦歌来三忌周,心惊岁月信如流。断魂恰值清明节,饮恨难忘齐鲁游。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圣湖桃柳方明媚,怪底今朝只益愁。”他吟得很慢,很动情。皇后在一旁早怔了,几个典故她没听懂,但“三忌周”、“清明节”、“齐鲁游”等分明指的就是孝贤皇后皇上情意切切、哀怨深深,永远只为着孝贤皇后。皇后那拉氏只觉得胸口一股酸酸的气息荡漾开,直漫到鼻尖此时却不能哭,哭就显着了嫉妒她暗咬着内唇忍着痛苦,勉强笑道:“写得好”

“你明白了吗”乾隆深深看着她,“写到了你,明白吗”

“我”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乾隆沉沉地吟哦着这一句,见皇后仍然懵懂,苦笑着解释道:“汉书里载着:汉宣帝继位前,娶许氏女君平。及继位,公卿议立霍光之女为皇后,宣帝不应,却发旨诏求微时故剑,群臣知其意,乃议立许氏为后。”

那拉皇后一下子明白过来:“旧剑”是孝贤皇后,“新琴”便是自己了再连着全句一咀嚼,既委屈又痛心,怎么能不痛哭失声她“扑”地跪下来,却哽咽不能出声。“这是干什么”乾隆忙把皇后扶起来,让她绵软的身子紧依在自己的怀中,不胜感慨地说:“是朕负了你朕的新琴以前总想着孝贤皇后,有太多没有顾及你的地方。从今天起,我们要琴瑟合鸣”

果然那日以后,宫里人人都觉察出风向有转。原本总有些打压新皇后的仪制用度,现在乾隆反而处处呵护,不光夜间宣召较以往更多,就连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