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出乾隆的意思中有些许责备在里面,要紧说明:“本也不是大事。今儿早上,臣妾给太后请安后,回自己寝宫里里念经礼佛,突然听得后面天上爆炸的声音,吓得心尖儿都颤,叫小宫女去一问,说是五格格的小太监崔有正恶作剧,把炮仗绑在乌鸦身上,在空中炸了。我想这也是伤阴骘的事情,再说炮仗上头,要走了水是不得了的,就把崔有正叫过来问话,说要送慎刑司处置。没成想五格格倒跑过来与我大吵大闹,说什么也不准把这个犯事儿的太监送走,说急了还说我说我”皇后眼圈一红,咬了咬嘴唇又想哭。
乾隆手在空中虚按了一下,示意皇后不要再说了。转头看向冰儿:“你又在犯毛病啦”
冰儿早就忍不住想辩解了,见乾隆黑了脸对她,越发觉得冤枉:“我是说她不如我额娘仁慈,阿玛你说,这话说错了吗”
乾隆冷冷道:“你这是在问朕呢”
冰儿愣了下,摇摇头,瞟瞟皇后又不服气道:“我说了我的奴才我自己处置,她凭什么管我要这样,上次她的那个韩嬷嬷对我不恭敬,我也可以送到慎刑司去了”
“放屁”乾隆道,“你是什么东西皇后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你不过是个小辈。她要处置你的奴才,别说处置得是,就处置错了,你也只好看着孝经好歹也念了几遍了,这个道理都没明白”
冰儿无话可说,半晌轻轻嘟哝了一声:“我还轮不着孝她”
乾隆怒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展开追究,只是说:“把那个崔有正带进来。”
崔有正早已吓得路都走不稳了,进来见乾隆满面峻色,两条腿更是筛糠似的抖:“奴才奴奴奴奴才给皇上、皇太后、皇后、各位主子,请请请请请安。”
“谁把炮仗带进宫的”
崔有正为难地看看跪在一边的冰儿,冰儿立刻道:“我买的。”
乾隆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出的宫你怎么买得了这些东西”
“是叫”冰儿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乾隆道:“还是这狗奴才吧”崔有正连连碰头:“回皇上话,是奴才前两天放假,出前门逛时带回来的。”冰儿要紧帮他补充:“不过是我叫他买的。我说我要玩的,我逼他的。”
乾隆横了冰儿一眼,也不理她,又问崔有正:“宫里的规矩你不懂是吗”
“奴才错了奴才该死”崔有正连连在地上碰头。
“皇阿玛他是听我的,我让他买的”
乾隆瞥向冰儿,没好气的:“那他的打就是为你挨的”转头对马国用道:“传敬事房。”
崔有正虽然早就知道免不了一顿痛打,但真的来了,还是吓得肝胆俱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把额头碰得乌青一片。冰儿膝行上前为崔有正求情,怎奈乾隆硬着心肠不予理睬。冰儿的眼泪这个时候扑簌簌往下落,泪眼朦胧中,只见几个太监扛了装板子棍子的黄布口袋来,两个人把崔有正拖到屋外的滴水下面,乾隆指着冰儿道:“你,去外面跪视。”
这也是惩罚,更多的是惩“心”,一般宫妃格格,要是手下人被处罚,自然是颜面尽失,冰儿又是侠义心肠的人,让她的人受过,她比自己挨罚心里更加难受。冰儿跪在崔有正旁边,见他虽牢牢被按着,浑身还是颤抖不停,脸色吓得发青。几个掌刑太监撩起崔有正的袍子掖在他自己身下,亦是按例不去中衣,只把五尺余长的毛竹板子搁在他的裤子上。
“有旨,太监崔有正责四十板,着实打。”
传下圣旨,行刑太监高高举起竹板子,风声一过,板子便重重地砸下来,喊数的人大声道:“一”崔有正上身一挺,旋被按牢,他惨呼一声:“啊”然后涕泗横流,还得按规矩大声道:“奴才错了,下次再不敢了”又一板子,“二”崔有正以头抢地,痛哭出声,忍了又忍大声道:“奴才再不敢啦”“三”“四”“五”眼见打了十余板,崔有正的裤子上便是两朵血花,他两股战栗,面色惨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伴着眼泪汇聚到鼻尖,又滴落下来,在地上汪了一滩,认错求饶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等打到二十下的时候,冰儿实在忍不住了,扑上去抢过板子,哭着说:“跟皇上回,是我的错,犯不着打别人来罚我。还有二十板,皇上要是非打不可,我替小正子挨”
听的人都愣了,崔有正回过神来,哭着断续道:“主子主子,奴才奴才皮糙肉厚,挨得起”
他越是这样说,冰儿越觉得对不起他,眼泪汪汪抱着竹板子,对监刑的马国用道:“你去回话呀”
马国用知道不能以常理劝导这位主子,没奈何到里头回了话。“真了不得”乾隆又好气又好笑,板着脸说,“换重一号的杖子打,让她瞧着再出花样,就翻番地罚崔有正跟她说,她的那顿打一会儿就上身了,不用急”
冰儿那点小聪明,反而误了崔有正,这才知道全然无法与乾隆抗衡,后悔都来不及,含着眼泪看着小正子被打得气息奄奄、鲜血淋漓。打完,按例还要谢恩。崔有正初始几乎无法动弹,好一会儿才在小太监的扶掖下一瘸一拐地进去,跪下向太后、乾隆和皇后磕了头,浑身战栗,气息微弱地说:“奴才此番犯了大过,谢皇上教训。”
乾隆看着他脸色煞白,几乎晕厥的样子,冷冰冰道:“你以为你主子能替你扛着,就可以恣意妄为么今天是个小教训,以后再敢如此放肆,就是活够了宫里也不能留你,送到瓮山铡草一年,然后发到行宫去洒扫。”
这是比挨打更重的惩罚,注定崔有正一辈子就断送了,但崔有正知道乾隆处置太监向来心狠,此时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眼泪汪汪看看冰儿,磕头道:“谢皇上。”冰儿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