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不理她,于是第三板又下来了,冰儿尖声叫了起来,欲待说什么,却被猛吸进的一口凉气倒住了,哽咽得浑身乱抖,行刑的太监见她痛苦的样子,放慢了动作,偷偷看看乾隆的脸色,见他板着面孔不做声,看样子今天是铁了心,于是又一板毫不留情敲下来。乾隆这才抬抬手道:“等等。”
“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冰儿喘息半天,才能控制住自己唇舌,听见乾隆叫的是“等等”而不是“停下”,心里感到绝望至极:挨板子次数不少,从来没有被这么重的打过,想起早从上一年恶作剧戏弄了娴皇贵妃后,父亲就都是冷冷的,明显是不再喜欢自己、心疼自己了。这样的二十板挨完,只怕小命也要送掉。冰儿想着伤心,亦就口不择言:“皇阿玛你干干脆脆一刀子杀了我痛快”
她是因绝望而出此言,其实是已经疼到极限,再受不住了;然而别人听来,却似是以死相挟,乾隆大怒:“你还敢要挟朕么打量着朕怕你这句威胁,就放你一马你有本事再说一句,朕就再加你十板看你有多硬的骨头”转而对行刑太监道:“打这种出头板子给她拍灰么你们以为朕盲目塞听,任着你们弄鬼么从重责打,不许轻纵”行刑太监白白挨了一骂,咽了咽口水,原本使了六七分力,这下拿出了八九分,而且最重的板头都不再打空,结结实实地落在肉上好在毕竟也明白打的是什么人,只使皮肉上苦痛,到底不敢伤了筋骨。
太监一五一十毫不客气地打着,冰儿已经疼得透不过气,脑子里完全迷乱,眼睛前阵阵发黑,先还乱声哭叫,后来气都哏住了,只是流着眼泪呜咽,浑身痉挛战栗,盼着自己晕过去,没想到人对疼痛的耐力那么强,始终清醒得很,只能硬捱这一下下无情的挞楚。乾隆皱着眉头看冰儿的脸色发白,气息微弱,脖颈脊背一圈汗湿重衣,大红宫袍的下半截渗出斑斑深红的血迹,渐有洇成一片的趋势,知道已经打到皮破,心里突然一抽,终于摆摆手道:“可以了,停吧。”
其实也已经打到十五六板了,不过对冰儿而言,少一下都要好过得多。按住她的太监已经松手,但她根本动弹不得,喘了半天气才断断续续哭出声来。乾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扫周围吓呆的众人,又冷冷对冰儿道:“不许哭了。”冰儿虚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皇权的高高在上、不容违逆,此时哪还敢违抗乾隆的命令,拼命屏住气,咬着嘴唇使自己不再出声儿。乾隆道:“知道错了没有”
冰儿已是魂飞魄散,无助地看了一眼乾隆,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来,只好用尽全身力气点点头。
“既然知道错了,今天朕饶了你。记住,在宫里,你没有无法无天、没规没矩的资格朕以前看在你从民间来不懂事的份儿上,对你优容有加,未忍责罚。但以后,你再敢这样放肆、和朕顶撞、对师傅不恭,朕就依今天的样儿加倍痛打,绝不容情听见没有”
冰儿只觉得屁股上疼得如火炙刀剜一般,哪儿还听得进去,只听见最后“听见没有”四个字,要紧狠命点头,呜咽着发不出声。乾隆也不忍再说什么了,长长叹了一口:“你呀来人哪,抬张春凳来,送五公主回去治伤”
作者有话要说:大虐开始
先虐身,虐心还要等等。
、言有失小得宽慰
午后,天气有些闷热,淡淡的风不时吹进窗棂,把远处的栀子花香气送来。冰儿俯卧在床上,只盖一层薄薄的鹅黄夹纱被,两条雪白的手臂不安分地伸在被外,正闭着眼睛。刚被苇儿等哄着骗着喝了一碗活血化淤的药,现在嘴里还是又涩又苦,兼着臀上火辣辣、一跳一跳的痛,人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隐隐间觉得有人在抚摸她的脸蛋儿,冰儿不高兴地挪了一下脑袋,一动就惊醒了,一睁眼却是乾隆坐在自己床边。
“皇阿玛”冰儿慌得没处摆手脚,心里一乱,一牵伤口,痛得“哎哟”出声,“别乱动”乾隆心疼地轻轻按住她的肩背,又问道:“怎么,还很疼么棒创药上了吧就没有好些”这一叠连声地发问让冰儿又羞又窘,心中惭愧、难过、委屈交织在一起,根本不敢正视乾隆关切的目光,把头埋在枕头里,呜咽出声。
哭了好一会儿,也不闻身边的声音,冰儿以为乾隆一定是不耐烦自己哭泣,走了,从枕头上移过脑袋,偷偷一瞧,乾隆满脸掩饰不住的心疼、焦急之色,与那日在大阿哥府上的神色又不同,冰儿咬了咬嘴唇,不知说什么才好。乾隆也是盯着她半晌不做声,终于长叹一声道:“你这是何苦”
冰儿暗道:难道我想挨板子不成却听乾隆虽含斥责之意,却很温柔的声音:“不顶嘴、认个错会要你的命么阿玛几次给你台阶下,你怎么就这么蠢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是太不识时务了”
“皇阿玛要打我,认错有什么用”冰儿一声委屈发出来,眼泪真如开了闸的洪水,一倾就泻了下来。
“怎么没用呢”乾隆不由奇怪,“你跟我硬顶,到头来是我吃亏还是你吃亏”
冰儿一直以来还真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愣了愣说:“可是以前,人家要打我,从来容不得我说什么。再认错也是一样的,我为什么要丢了面子”
乾隆道:“人家是你爹娘吗打在儿身,疼在娘心。不相干的人怎么比”
冰儿心神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