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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0(2 / 2)

乾隆点点头说:“一会儿我要出去,你跟我们这里的绿营招呼一下,不用跟着。”

鄂岱吃了一惊,乾隆面无表情,抬头看看日头:“还到幽篁小居那里。”

冰儿不由有些耐不住:“去做什么”

“做什么你最想做什么”乾隆笑道,“烟花三月下扬州,你不就最喜欢玩儿么这个时候不好好逛逛,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好好逛逛”

乾隆换了一身富贵打扮,又吩咐冰儿穿戴一新,笑吟吟看着她道:“你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倒还有点闺秀的样子,只是一说一动就露了馅儿。这一身花红柳绿的,颇有暴发户的滋味,甚好。你怕不怕跟我出头露面”

冰儿在这上面从不忸怩,笑道:“管他是花红柳绿还是布衣布裙的,我怕什么,从定远到京城,一路走路坐船、打尖住店,还不是我一个人,就没怕人看”乾隆笑骂声“贼大胆”,还是雇了轿子,带着赵明海、鄂岱两个侍卫和冰儿一起去了瘦西湖。

瘦西湖因湖体狭长而得名,沿湖两岸水榭映影,亭阁照晖,名园相连,景色别具风味。它虽然不比杭州西湖有名,在江苏也算是胜景。一行人随走随游览胜景,熟门熟路来到“幽篁小居”,门口却不是小厮守着,两扇木门紧闭,敲了半天才有人懒懒应门,开门一看,上次宴席上倒是见过,乾隆不知怎么称呼,拱手想问什么,那人已经开口:“李秀才不在。”

这个软钉子让人不禁有些尴尬,还好里面人及时化解了这份难堪,闻听清丽女声道:“既是客人,先请进来吧。”

小居确实狭小,过了堂屋,才见女主人匆匆出迎,见面忙是低身一福:“长四爷见笑了。”乾隆看她,大约是刚刚理妆,头上松松垂个喜鹊髻,只拿一枝“一丈青”绾着,面上敷着薄粉,却没有用胭脂,唇色粉红便觉得有些淡了。也忙回礼道:“应当是我来打招呼,从来不做不速之客的,今日破例了,叫姑娘尴尬了”

那女子抿嘴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众人让到了花榭中,花榭中兰花还在,不过几日工夫,已经凋落了,唯有细叶青青,仿佛拿水抹过一般润泽光亮,一把琵琶搁在几上,大约刚才正在试弦。乾隆拿手轻轻一拨琴弦,“叮琅”有声,如同碎珠溅地,又如玉石相击,无调而自然有情。那女子捧来茶盘,一一摆好,冰儿率先随意拿起一杯尝了尝,乾隆等人方捧杯饮茶,正寻思怎么开口,那女子道:“长四爷此来,可是找李秀才的”

这点不用试探,也不用推卸,点头称是便是了。那女子神色有些黯然:“他如今不敢来了。”

乾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为李启的事么”

“他阿叔的事自然是不小的打击。人在牢里,虽然没有定案,只怕也难翻了。好在毕竟里外都是同事故旧,也都打点了,人没吃什么苦头;送了药进去,说没伤到骨头,万幸。但是里面放出话来,李公子再不收敛,只怕就要轮到他了。他家里老爷子也吓怕了,提回去打了他一顿,不许再出来惹事。现在也托了家中一些同年故旧,找范知府托情面。”那女子说到这里,眸子里就有些盈盈光色,别转过头轻轻太息,“只愿他好,奴家也别无所求。”

乾隆低头啜茶,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李秀才家境,也是范知府不敢轻易惹的。此时收敛,亦不是坏事。你莫要担心。”那女子道:“奴家如何不晓得他他父亲也做过一任知府,休致下来,也是扬州有名的绅士。以往有看不惯范知府作为的,还说上两句,李秀才那回和京中清流认识,还是他父亲拉的红线,他们谈起满汉做官的种种不公,李公子亦把此间事情随嘴说了,没成想御史试中,就有言官惹了圣怒。李公子的父亲那日看到邸报,吓得脸都白了。”她抬头看看乾隆,乾隆头低着,保持着啜茶的姿势没变,人却是呆呆想心事的样子,少顷目光上抬,她却分明看见他眼睛中利刃一般的光芒倏忽一闪,很快淡了下去,让她以为只是自己看花了眼。

在“幽篁小居”停留不过小半个时辰,客气告辞后,众人都能觉察乾隆眉头蹙起,似有心事一般,他仿佛闲步一般在清粼粼的湖边走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已经暗沉下来,高楼飞檐中看不清落日,只是西边天际渐次变成橙红色,连那些楼台也宛如镀了一层金一般。

“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乾隆轻吟着,回头问冰儿,“知道吗”冰儿素来山川间游历,对这些情和景也素来比较木然,此时正走得脚累,猛听乾隆说话,只是木愣愣地摇着头,乾隆微哂着又吟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何来这种味道呢扬州,真是既靡靡又刚硬,还记得刚才游过的史可法祠么那还是圣祖爷下令重修的,圣心深不可测啊”他又似触动了心弦,微微皱了眉,叹了口气说:“倒是岳武穆说的: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惜死,可如今的扬州,有么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虽非烽火,可如今仍旧富庶的扬州,怎的就叫人哀伤呢”

他说得投入,赵明海和鄂岱等侍卫虽然不大懂,也毕恭毕敬地听着,冰儿却忍不住打了老大的一个呵欠。乾隆不禁有些生气,白了她一眼直往前走,冰儿却不知好歹地突然有了精神,上去扯扯乾隆的衣袖,乾隆不高兴地问:“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瞧,那不是岳姐姐吗”

这句话说得乾隆也喜了起来,顺着冰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岳紫兰正在和岳耀祖一起叫卖着杂货吗看样子,生意甚是不错。乾隆见到岳紫兰,便觉得心事乍宽,神气清爽,笑盈盈用扇子一点:“走,看看去。”

岳紫兰脸上还微微带着些青紫伤痕,好在不显,夕阳西斜辰光也看不清楚。虽忙,她却有些魂不守舍,看着不断有游人把钱丢进父亲的笸箩里,竟高兴不起来,木讷地帮着招呼、递货、收款,见有谁拿起一把黄杨木梳,挤出笑道:“客官,这是上等黄杨木的,二钱银子。长四爷”

“是我。”乾隆含笑看着岳紫兰,一点下巴示意赵明海,赵明海忙掏出碎银子递过去。乾隆道:“生意很好嘛。”岳紫兰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头顶,哭,哭不出;笑,又笑不出,尴尬地低头不语。一旁的岳耀祖先也是一愣,忙来打圆场:“原来是恩人这是怎么说的,哪能要您的钱呢上次那银子还没还上”

乾隆只顾盯着岳紫兰,笑嘻嘻说:“早就说了是给你们的嘛,还谈什么还不还的你们做生意也是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