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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0(2 / 2)

娴贵妃等乾隆叫免礼后,忍不住娇嗔道:“天这么冷,皇上身子也当在意,那起子伺候的人也是,斗篷敞着怀,必然是冷的。”说着,伸手将乾隆的斗篷向中间紧了紧,却感觉乾隆一把捏住了她的手,错愕抬头,见乾隆若有深意的笑容,不觉脸一红。

乾隆道:“里面暖和的,外面又是暖轿,几步路走来,你不用担心。”进了内间,果然地龙烧得一室如春,烘得房中插在美人瓶中的两枝蜡梅也热腾腾地香上来,和着屋里熏着的淡淡苏合香,只觉得神仙境地般中人欲醉。乾隆不由夸道:“平素我还不大喜欢苏合香的味道,嫌它刺鼻,原来要调得这样淡雅了,倒是冬日里极舒服的香气。”

娴贵妃抿嘴笑道:“皇上欢喜,也是臣妾的幸事。今日皇上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乾隆只是盯着娴贵妃一头乌鸦鸦披散着的头发瞧,娴贵妃不由低了头道:“妾这副样子,真是失礼大了。”乾隆笑着说:“这样子好看。还没有注意过,你竟有这样一头好头发”娴贵妃微含嗔怨地向上瞥了一眼,乾隆自来不大喜欢娴贵妃性子直硬,冷了几年,倒是孝贤皇后去世后,反觉得她的性子比以往大气许多,考虑问题也周详许多,倒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感。如今小儿女情态又出,更是讨喜,众人面前,不便太过,乾隆只是点点头,随意坐在铺着狼皮褥子,上面又加着枣红织锦面儿的灰鼠皮褥的炕床上,娴贵妃端来茶,乾隆品了一口,笑道:“你这里倒也有好茶。”

娴贵妃笑道:“知道皇上喜欢品茶,臣妾虽然不懂,听人说这茶好,特为留着,等皇上来品。”

乾隆道:“这是好碧螺,宫里进来的也不多,不大分到后宫的,这想是你哥子给你捎来的”

娴贵妃不知乾隆的话是何意,踌躇着没有敢答话,乾隆知道她这几年比以往谨小慎微了许多,笑着安慰道:“你别多心。你堂兄巡抚江南,给妹妹捎两罐好茶又有什么我知道你素来不大兜揽外头的事情,自然信得过你。”

娴贵妃不由心中一暖,听乾隆又道:“其实也正是今儿引见州县,恰巧你哥子进宫入觐请安,朕瞧他实心办事,正是良臣循吏,因而想起了你,恰巧今儿叫去,过来瞧瞧。”说罢,目视娴贵妃不语,娴贵妃给他看得脸发烧,低了头道:“他是皇上的奴才,好好办差原是应该的。不过,又干着我什么事”故意的一点撒娇,加之那双明媚的眼睛倏忽抬起在乾隆脸上一绕,旋即垂眸。灯下看美人,其他都只朦胧不分明,便觉脸上肤质光滑,似毫无瑕疵,而眼睛和嘴唇润泽得仿佛有水光,乾隆心里一动,目光向边上一瞥,一旁的韩嬷嬷和几个宫女早有知觉,悄悄退了出去。

娴贵妃感觉腰上一紧,心中一荡,嘴上轻声道:“皇上,这这可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乾隆的声音宛然在耳边。

娴贵妃说话也愈加微不可闻:“宫里定例皇上不得留宿后宫”这话毫无作用,也不是她的本心,乾隆只是微笑,眼角微微的鱼尾纹盛着的都是暧昧的笑意。

本来清代后宫的规矩,嫔妃侍寝后便要离开皇帝的龙床,到边上耳房单独休息,不得过夜,不过西苑等园子规矩就小得多,这也是乾隆一年倒有多半在各个园子里度过的原因。娴贵妃陪着乾隆,夜里总不敢睡得太熟,早上天还蒙蒙亮,她便听到乾隆翻了几次身,清醒过来向外一看,帐子上一点光不透,天应该还未亮。

乾隆已感觉到娴贵妃在往外瞧,问道:“你怎么也醒这么早”

娴贵妃见皇帝问话,才揭开帐子向外看了看,说:“才寅正,离听政还有段时间呢。皇上再睡会儿吧。”

乾隆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娴贵妃问道:“怎么,皇上心里有不痛快的事么”

“外间都以为,当了皇帝,必然万事如意。其实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朕也不能免俗。”

娴贵妃小心问道:“谁让皇上不如意,皇上还不办他”

乾隆笑一声道:“自然要办,不然,这些张狂文人自命清流,把我大清当做明朝的昏君党臣一般,竟要逼到我头上来了。”

“还有谁这么胆大妄为”娴贵妃随口道,随即发觉不对,忙道歉说,“臣妾糊涂了,军国大事,本不该臣妾过问。只是心里气不过,一时失了口。”乾隆的脸色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只是含含糊糊道:“你放心,朕御极十数年,当皇孙时就蒙皇祖亲自教导,国家政事也了然了几十年,不怕他们翻天。”

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哥哥是江南巡抚”未等娴贵妃回答便自答道:“是的,尹继善在两江做得很好,改日调到直隶,你哥哥倒可以升擢了。”

娴贵妃心头一喜,斟酌着说道:“臣妾的哥哥做得如何,臣妾也无法过问,总是皇上心里明镜儿似的,总不会错。臣妾蒙皇上青睐,却不想外人说什么闲话。”乾隆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现在谨小慎微得过了。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弄权。朕的后宫,也不会出宠嬖弄权的事。若说怕人家闲话,朕就不敢用傅恒高斌了。”

娴贵妃心头又有点酸:傅恒是皇后亲弟弟,他宠信国舅也就罢了。高斌只是贵妃的椒房亲眷,而今高贵妃都殁了多少年了,高斌连着他儿子依然宠信不衰。而自己,一门微寒又谨小慎微个什么劲正想着,乾隆的手从被窝中伸了过来,在她滑不留手的皮肤上上下游走了几回,娴贵妃觉得脸忽的热辣起来,轻声道:“皇上”

“请皇上保重龙体。”声音已是从喉咙口里发出的了,到最后几乎听不见,只剩微微的呻吟压抑不住流溢出来,细语呢喃愈使人心醉。

云雨之后,乾隆又睡着了,直到卯初二刻才被叫醒。依例御门听政后,便是各部的“叫起”,起先都是军机处,然而讷亲被杀,傅恒、兆惠、舒赫德出征,张廷玉年老体弱装聋作哑,剩下的几个资历又浅不大则声,乾隆便觉得厌倦,谈了些大事吩咐拟旨之后,乾隆道:“朕循例下诏求直言,开御史试,原是有从善如流的意思,偏生有些不安分的以为朕畏惧清议,便要变天。昨儿个有个参加考试的编修,妄言国政,嫌朕轸域太分,竟是要罢免我们满人,独尊他汉人才叫合意了。”他掷下一本卷子,道:“你们瞧瞧他讥刺朝政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