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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1(2 / 2)

冰儿如雷轰顶一般愣在那里,听得陈昭道:“据说去年慕容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并没有还在关内的,不知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县太爷说明日就要审,若是教匪家的,少不得有处置的法子。不过太爷也说了,断不会波及到我们,说不定还赏个出首的功。”

“我也不要功。只是这么小个孩子,也要株连,着实可怜”这是素绮的声音。

夫妻俩又喁喁地说了点私话,渐渐笑声小了。冰儿蹑手蹑脚起身,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里。珠兰正在那里收拾箱子,见她来忙说:“快来帮帮我趁今儿天气好,二奶奶说要把冬天的衣服好好晒晒,厚重的都得收起来了。我寻思着我们的衣裳也一起晒下。你来。”

冰儿过去,帮珠兰捧了一手的衣服,珠兰自己也捧得看不见头面,侧着脑袋走路。到院子里,才把衣裳一件件晾开。见冰儿木木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今天傻了”正说着,冰儿见二奶奶挺着肚子,扶着个小丫头走来,见到冰儿眼波一闪,随即温婉笑道:“哟,你在帮忙”

冰儿冷冷看看二奶奶素绮,素绮给她看得一愣,想起这女孩的身世,心里又是替她悲酸,招手道:“你跟我进来。”冰儿并不言声,跟着素绮进了内屋,素绮床上正摊着一些衣料,素绮捡了一段粉红绸子,一匹月白夏布,低着头边翻其他衣料边递过去给冰儿:“拿着,做两身衣裳穿。”冰儿并不接,素绮奇怪地抬头看她,却见这个小女孩眼眶里满满的两眶泪,打着转转但没有落下来。

“怎么了”

冰儿道:“你都知道了”

素绮一怔,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冰儿又道:“我并不怕人知道。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所以我不回自己的家。”素绮并没有弄明白,只是劝道:“你莫急。其实你这年龄,若是家里没有其他亲人,也有从权的法子,叫你一个人千山万水地出关去,谁又忍心我先也在想,若是肯改成官卖,我叫二爷破上二十银子,买了你下来,我们决不会亏待你。”

冰儿只是摇头,等素绮说完了,才说:“不是这样的。”可下面的话又出不了口,最后决绝地说:“反正我不过一条命,自从瞧着阿爷死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素绮欲待再劝,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终于,她狠狠心道:“你听着,你跟门上的说,我叫你在巷口买两朵时新的鲜花。”见冰儿愕然看自己,素绮轻轻咬咬嘴唇:“懂了没有”

冰儿轻声道:“我懂。可是”

素绮轻轻摸了摸冰儿的头发,虽然蓬乱,但觉入手轻软,素绮叹道:“天地不仁你好自为之。”

出了巷口,冰儿一路飞奔,亦不知朝什么方向,亦不知该跑到什么时候,直到腔子里那颗小小的心脏跳得似乎要冲破胸膛,而气息也已经用到极限,再呼吸一口都感觉胸膛即将炸开,冰儿停下了步子。

四顾茫然,不知该往哪儿去,亦不知前方还有什么。只是想起阿爷传给自己的玉箫,总是多舛地到不了自己手中,心里针刺一般的疼痛。

“与其悬着心继续漂泊,不如赌上一赌,纵然搭上性命,也无可后悔。”

冰儿回宫后才知道,她的生日恰好在重九之日,也是宫里有人偷偷传言,此日生者命硬,她算来还有近半年才满八整岁,别的女孩子还不过娇痴缠在父母身边的年纪,她却不得不为自己做出决断。

自张三麻子和宣四娘他们被县太爷捉拿归案,街上行乞之人少了许多,来往匆匆的人众,也没有人会去注意街边一个衣裳整齐的小女孩。冰儿在脸上抹了两把灰,又把头发散开了些,暗暗缩在一个角落,直至天黑。

冰儿从二奶奶口中知道,这个县城名为定远,原属凤阳府,向东还能看见黄山,地势原属通达,因而张三麻子、宣四娘等人才能出能藏,做下作孽的恶事。定远县衙位于县城中心的位置,冰儿去过一次,记忆十分深刻。见天晚,路上行人稀少,小心翼翼躲过打更的,一路直往记忆中的县衙而去。

县衙一色半旧不新的,因为清代官场通常均不爱修缮衙门,落得“官不修衙”的民谚。冰儿绕着县衙走了两圈,四周均是围墙,只知道正中轴心里是审案的大堂、谈事的二堂,两边有差役、皂隶、师爷等办公事的地方,有监狱,却不知道收纳东西的库房在何方。冰儿四下看看,终于找到一棵和围墙挨得很近的青桐树,青桐树皮光滑,但冰儿小小身子,爬上去倒也不太困难,只是到了树分叉的地方,离围墙尚有三四尺的距离,冰儿试了几试,终于横下心来纵身一跃,双手扒到围墙边上,碎瓦落了一地,噼啪有声。

冰儿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衙门里竟毫无动静,冰儿静了静心神,撑起身体,翻过了围墙。

县衙两侧,都是一个个院落,可惜都上了锁,冰儿识字又有限,也不知道各处功用是什么,盲目地在里头转了几圈,突然听到打更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想要藏身却已经晚了,和打更的老汉面对面对视了一会儿,打更的大叫道:“有贼”

张镇家的奉了二奶奶的命,前往狱中探视冰儿。进了牢门,扑鼻的臭味,张镇家的掩了掩鼻子,对牢头陪着笑脸:“爷,行个方便”手上一小块碎银便递了上去。牢头掂掂银子,总有二三钱的样子对看望一个小丫头而言,已经算不菲了,因而换了笑脸道:“你们少爷果然是仗义的人。我叫她出来。”

张镇家的见冰儿走出来蓬头垢面甚于第一次见她,而且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瞧着是吃了点苦头,心里不由酸楚,招呼道:“来,我带了点吃的。”

冰儿狼吞虎咽吃着张镇家的带来的饭食,几次几乎噎着,张镇家的拍着她的背脊,一叠连声叫“慢点”。好容易吃完了,才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偷东西偷到县衙来了”冰儿眼中含泪,并不落下,只是说:“我不是偷东西,我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傻话东西归了公,怎么又是你的”

冰儿抬头看看张镇家的,倔强道:“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夺去”

张镇家的叹口气道:“犟头就是个吃苦的命你仔细,太爷审你的案子,你再犟一犟,就真的要挨打了。”又絮絮地问牢里还缺什么不曾,说了好一会儿,牢头提着根鞭子踱了过来,脸上是笑,语气却冷冷的:“时辰够久了。万一太爷突然要提审,你们在里面也不好看相。来日方长,啊”

张镇家的自然知道意思,也知道衙门里这帮差吏是永远喂不饱的豺狼,但此时不敢不低头,陪着笑道:“可不是这个小丫头颇讨我们二奶奶喜欢,叫我求着诸位爷看待着点。我们二爷、二奶奶自然有感激的意思”

牢头呵呵一笑,送张镇家的出了门,又对冰儿道:“你好歹还遇上个积善人家,不过在我这里不听话,也没有谁救得了你的。”

冰儿进了牢房的门,依旧缩在一隅不是冤家不聚头,宣四娘恰恰和她一间。宣四娘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