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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慎行闻声回头,便看到了俞佳兮搀扶下的姚念慈。

夫子庙的广场上摆满了刚刚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手术的重伤员,姚念慈一边凄凄切切地呼唤着,一边跳着脚在担架之间寻找着,她的右脚蜷缩着,每跳一下脸上便会流露出一丝痛楚之色,看到这一幕,高慎行心里便感到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下,疼得快要窒息,当下便本能地往前迎了上去,但他只往前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几乎是高慎行停下脚步的同时,姚念慈也猛然间回眸,看到了他,看到高慎行好端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姚念慈一时之间竟是痴了,尽管高慎行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漠,而且很快就转过了身去,可姚念慈却仍是痴痴地笑了。

姚念慈笑着,泪落如雨,高慎行却再没有回头。

“全体都有,立正向左向右转,跑步走”一声接着一声的口令声中,高慎行带着警卫排以及两百多名老兵跑步转弯,穿过夫子庙牌楼又转道往西,沿着秦淮河逐渐隐入了夜色之中,自始至终,高慎行就再没回过头。

直到高慎行走远了,二瓜才柱着拐杖追了过来,问道:“念慈姐,见着慎行哥了没”

姚念慈痴痴地望着高慎行身影消失的方向,浑没有理会二瓜,俞佳兮也同样关心着徐十九的安危,才想起刚才没来得及问高慎行一声,便只好问二瓜道:“二瓜,高排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没说啥呀”二瓜愣愣地道。

俞佳兮跺了跺脚,只好直白地问道:“他有没有说,你们大队长最近怎么样”

“哦,我们大队长呀。”二瓜挠挠头,咧着嘴笑道,“佳兮姐你就放心吧,我们大队长他呀好着呢,而且我们十九大队现在就在赛虹桥,离这也就几里地,大队长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看你来了,嘿,嘿嘿。”

徐十九却不知道俞佳兮此时还在南京城内,而且就在夫子庙。

高慎行带着警卫排和两百多老兵返回赛虹桥时,十九大队四百多残兵已经在营地操场上集合完毕,在队列前的空地上,炊事班已经支起了两口大锅,大锅里炖着牛肉,牛肉早已经炖得烂了,空气里飘着的都是牛肉香味。

除了两大锅牛肉,旁边还摆了两大坛绍兴老酒。

徐十九双手紧扣着武装带,从临时指挥部里走出来,大步走上了操场,列队肃立的六百多老兵便收齐刷刷地收脚立正,六百多双眼睛也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徐十九身上,这些老兵眼馋这酒肉已经好半天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个吃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锅肉、两大坛酒根本就不够整个十九大队分的,要想吃肉喝酒恐怕还得有所讲究。

徐十九走到大锅边,掀开锅盖使劲闻了闻,接着走到酒坛边拍开泥封,用手指沾了点酒渍尝了尝,然后起身走到了迎风肃立的队列前,大声说道:“肉很香,酒也很醇,不过这酒肉不是随便谁都能够吃的,得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吃。

独眼龙大声反问道:“大队长,怎样才算有本事”

“怎样才算有本事”徐十九瞪了独眼龙一眼,喝道,“很简单,谁能够把五十米开外的蜡烛打灭,就叫本事就可以吃肉,就可以喝酒”说罢徐十九一挥手,曹满仓早已经点燃了一支蜡烛,又一溜小跑插到了五十米外。

徐十九又在地上画了条线,喝道:“对自己枪法有自信的,现在可以上来了。”

列队而立的老兵跃跃欲试,可急切间却也没人敢当出头鸟,因为他们练的都是三点一线的固定靶,像这种黑夜打香头却从未练过,白天打枪可以瞄准,夜里打枪却全凭感觉,只有那种枪感极好的老兵才可能打中五十米开外的烛火。

看到有些冷场,徐十九便向高慎行使了个眼色。

高慎行当即大步出列,从肩上卸下汉阳造步枪,咔咔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然后不带瞄准对着前方就是叭的一枪,五十米外烛火应声而灭,六百多老兵顿时轰然叫好,徐十九也大手一挥,喝道:“行了,你可以去喝酒吃肉了。”

看到高慎行从伙夫手中接过酒肉蹲在操场上大快朵颐,老兵们再按捺不住,个个都涌了上来,不过这酒肉当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六百多个老兵站出来两百多个,可真正能够打灭烛火的却只有五十多个。

第43章巷战上

盘踞在豆腐坊的是日军第6师团鹿儿岛联队步兵第45联队的特谴大队,日军编制里并没有所谓的特谴大队,这只是个临时的建制,谷寿夫和牛岛满之所以要编成这么个特谴大队,当然是为了争夺首陷南京的泼天头功。

鹿儿岛特谴队的指挥官是竹下义晴大佐,队员从各步兵大队抽调,刚进南京城时有三百多人,不过昨天下午跟江防团一场恶战下来,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了,说到底小日本也不是天兵天将,从江阴要塞撇下来的江防团也不是泥捏纸糊的。

说起竹下义晴,国人或许没有什么印象,但他的陆士同期同学却颇有几个狠角色,冈村宁次、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和安藤利吉,最后都干到了大将,因为这几个老鬼子,陆士第十六期在日本军界被称誉为“荣耀的十六期”。

不过竹下义晴的晋升速度实在没法跟他的几个同学比,像冈村宁次、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这时候全都已经干到中将师团长了,可竹下义晴却还只是个大佐,职务更可怜,当个联队长还是副的,什么时候联队长神田正种死了他才能够转正。

论军衔、职务以及能力,竹下义晴远不如他的同学,可是论凶残指数,竹下义晴却一点也不比他那几个凶名昭著的同学逊色,从金山卫登陆后,直接死在竹下义晴军刀下的中国平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被他奸淫过的妇女更不在少数

竹下义晴这会正在一个可怜的中国少女身上发泄兽欲,动静闹得太大,留在外间的野口隆幸甚至都没法静下心来写家书。

野口隆幸是竹下义晴的副官,去年才刚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他出身于鹿儿岛一个贫穷的渔民家庭,父母很早就双亡了,全靠他姐姐当妓女把他拉扯大,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当他踏上由鹿儿岛开赴长崎的列车时,姐姐哭得快要闭过气去的模样。

不过,野口隆幸最放不下的,还是他的恋人千叶花子,然而他们的恋情并不被未来的岳父所接受,想到花子来信跟他说,父亲正逼迫她与一个公爵的公子交往,甚至还有强迫她订婚的意思,野口隆幸内心便充满了异样的烦躁。

书信只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满耳朵孔都是副联队长的喘息声,还有那个中国女人的咒骂声,野口隆幸虽然只是个少尉,却仍对竹下义晴的兽行不以为然,他觉得作为一名真正的武士,就不应该凌辱妇女,哪怕她是敌国的女人。

当然,野口隆幸也不会狂妄到去干涉竹下义晴的行为。

分几钟后,气喘吁吁的竹下义晴从里间走了出来,野口隆幸便将书信收起来放进了随身挎包里,竹下义晴一眼瞥见,问道:“野口桑,在给你的未婚妻写信么”

竹下义晴对自己这个副官还是颇为看重的,野口隆幸不仅拥有极出色的军事技能,枪法出众,剑术更是神道无念流流主亲授,据说已经拥有七段造诣,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