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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起急忙答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这顿饭必须由在下做东。一来两位年长,是翰林院前辈;二来这里是北京,在下理应略尽地主之谊;三是在下刚才让二位前辈久等,实在过意不去,想借薄酒向二位请罪。还望啬翁、蛰翁成全”

张謇与汤寿潜对望一眼,然后笑道:“那好,我们今天就占占百熙的便宜”

三人来到江南春,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謇放下筷子问道:“百熙,昨天孙逸仙在同盟会员饯别会的讲话内容,想来你已经看到了吧这位前大总统雄心不小啊,在政治革命成功之后还想再来一场社会革命,既要平均地权、修建铁路,还想启蒙思想、大兴实业,端的是上马平天下、下马安黎民。对于他所说的社会革命,百熙你怎么看”

看来觉得孙中山演讲刺眼的可不止孙元起一人,至少张謇也暗暗不爽。

道理很简单。孙中山在讲话中提到要平均地权,偏偏张謇前些年在南通吕泗、海门交界处围垦沿海荒滩,拥有十多万亩耕地,是江苏有数的大地主。孙中山要求同盟会员要以身作则大力兴办实业,而张謇是东南最有名的的实业家,拥有大生纱厂、广生油厂、复新面粉厂、资生冶厂等一系列企业。孙中山所谓的“社会革命”,分明就是要断张謇的财路、分张謇的家产,搁谁身上谁也不乐意啊

孙元起谨慎地答道:“在下对平均地权、修建铁路的事情了解不多,不敢妄言。不过在下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对兴实业、办教育略知一二,知道要想在这两方面真正做出成绩,可不是动动嘴皮那么简单前期要投入大量资金,将来还未必有所回报。当然,如果同盟会上下真能如中山先生所言,平均地权、修建铁路、启蒙思想、大兴实业,对国家还是大有裨益的。尤其是修筑十万英里的铁路,简直是功德无量”

汤寿潜曾担任过浙江全省铁路公司总理,并主持修筑过苏杭甬铁路,对于铁路自然不陌生,闻言嗤笑道:“十到二十年时间修建十万英里铁路便是全国上下啥都别干,专门修铁路,二十年时间也别想完成。就凭他一人,没人、没钱、没物,怎么可能造出十万英里铁路亏他想得出来、说得出口”

孙元起点点头:“中山先生确实有些言胜于行对于同盟会的这番举动,我们新中国党也不用刻意做什么,基本态度就是静观其变、乐观其成。如果他们真有什么过火行为,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再商量对策也为时未晚。”

张謇摸着胡子:“不错,瞧着孙大炮眼高手低的作态,加上袁项城的掣肘,想他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波澜而且国务院成立在即,各种事物纷至沓来,只怕从此党派纷争再无宁日,估计同盟会也没多少心思去搞什么社会革命了。”

“哦啬翁这话怎么讲”孙元起急忙追问道。

从1911年宣统三年5月8日清政府开始实行所谓的责任内阁制,到现在不足一年时间,已经换了四任内阁。内阁总理如走马灯似的换人,孙元起却一直屹立不倒,是硕果仅存的“四朝元老”。尽管他是四朝元老,但真正参与内阁事务的时间却寥寥无几。论及官场斗争经验,孙元起远不及张謇、汤寿潜这两只老狐狸。

张謇咋了一口状元红,才缓缓说道:“在南北和议达成在即、孙逸仙卸任临时大总统之前,南京参议院抢先制定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按照临时约法规定,政府采取责任内阁制,而不是总统制;内阁总理代总统向参议院负责;大总统公布命令,必须经过内阁总理副署才能生效。如此一来,总统虽然名为国家最高元首,手中权力却远不及内阁总理。很明显,这是同盟会在知道袁项城就任大总统已经不可避免的情况下因人立法,目的就是防范袁项城担任大总统之后把持国政。

“袁项城浸淫官场多年,早已百炼成精,哪里会看不出同盟会的把戏但他知道如果直接反对,必然会给同盟会留下攻讦的口实,所以他对临时约法并未提出异议,而是准备以控制内阁来确保自己的权力。而孙逸仙在迁都南京以制约袁项城的计划失败后,也想运用内阁权力对袁项城加以限制。如此一来,内阁便成为政争的焦点,以后必然刀光剑影争斗不休。我们新中国党在内阁中占据三席,地位举足轻重,必定是袁项城和同盟会争相拉拢的对象。以后内阁如果出现纠葛,我们新中国党该持什么样态度,百熙你也该拿个章程了”

第三三五章天地三分魏蜀吴

孙元起拧了拧眉头:“照啬翁这么说,我们这些内阁成员岂不是也做不了多久”

“为什么这么说”张謇、汤寿潜齐声望向孙元起。

孙元起道:“无论临时约法如何规定,也不管内阁怎么制约,只要袁项城手中还握有北洋强兵,他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既然袁项城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内阁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奴颜婢膝,接受袁项城操纵,成为大总统的应声虫、传声筒;要么守义不屈,与袁项城对抗到底,最终被整垮,再换上一批听话的。就现在情况来看,宋遁初、王亮畴显然不会让内阁任由袁项城摆布,甚至唐少川也不可能处处秉承袁项城的意旨。

“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袁项城如今大权在握,环顾海内再无人与他抗衡,又怎会甘心久居虚尊之位一两个月他或许还忍耐得住,但要让他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等上一年半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旦他对内阁掣肘心生不满,必然千方百计对内阁下手。而且凭借袁项城的手腕,倾覆内阁简直易如反掌,那时便是本届内阁寿终正寝之日”

张謇、汤寿潜两人默然无言。半天汤寿潜才笑道:“我和啬翁或许做不了多久,但百熙你就绝对是来日方长。试问当今天下,有谁敢自称比你更适合当教育总长又有谁组阁时敢弃你不用庆王爷、袁项城不敢,孙逸仙、唐少川也不敢,后来的人就更不敢了,所以百熙你大可放心施展拳脚。而且只要有你还在内阁,新中国党就不会式微,我和啬翁也就可以安心养老了”

张謇大点其头:“蛰先所言极是”

孙元起连忙谦逊地说道:“啬翁、蛰翁二位前辈实在是折煞在下了啬翁历任袁项城、孙中山和眼下的唐少川三任内阁的工商实业总长,蛰翁也担任过南北两届内阁的交通总长,足见国家倚重之深,二位又何必自谦”

确实如孙元起所言,桌上三人都是内阁中的老运动员。谁也不必妄自菲薄。

张謇又问:“百熙,如果袁项城插手内阁事务,我们新中国党该如何应对如果我们站在同盟会一边与袁项城对抗,只怕内阁垮台更快,还会与袁项城交恶;如果站在袁项城一边为虎作伥。只怕同盟会被整倒之后。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了”

孙元起叹息道:“或许袁项城、唐少川之所以让我们在内阁中占据三席,就是看准新中国党的中立地位吧不过我们既然入阁,总要做出一点利国利民的事来,不能让国民以为我们是聋子的耳朵摆设除了涉及新中国党及川陕甘晋等省切身利益的问题。其他议案我们要尽量调和大总统府与内阁的冲突,努力让内阁延续下去。

“当然,如果真要遇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