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泽长叹一声:“若只安抚西南夷,倒有一个人合适。”
九哥道:“是谁既有这个人,如何又不报上来”
李长泽苦笑道:“褚梦麟。”
九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虑,试探问道:“他”心下不由生疑:难道这李长泽真个对褚梦麟这个东床快婿青眼有佳,叫褚梦麟当朝扇了个没脸,亲闺女在褚家比姬妾只多个正妻名头,这样都还要为褚梦麟说话,见着机会便要荐这褚梦麟,好叫他翻身饶是九哥并非那等好播弄是非这空,也不由想,这褚梦麟是李长泽的女婿,还是李长泽的独子
九哥心里生疑,拿眼睛看一看梁宿,又看一看靳敏、田晃,三人皆无奈闭目点头。
李长泽看这几人这般模样,解释道:“褚梦麟安抚夷狄上是有些本事的,十五年前诸越不服,便是他去劝服的。”原来这褚梦麟做人不甚讲究,管你是否夷狄,他都能与你兄弟相称。往说诸越之时,与越人首领席地而坐,痛饮酒,也不嫌其地卑湿,也不嫌其人粗鄙。又有朝廷安抚免赋之政令,不消多时,便将诸越弄得服服帖帖。他为政地方之时,治下三教九流的人物也都服他这豪爽做派。
九哥道:“他”
李长泽摇头道:“眼下却是用不得的,其人德行有亏,才命其归还原籍,朝廷又急匆匆召他回来,有失朝廷威严。且,易使之以非我,不能平此事而生骄纵之心,轻慢朝廷。朝廷并非无人,不过先前有事时用他顺手罢了。”
九哥心道,难道李长泽这不是要护着褚梦麟这样倒好了。九哥终是个正经得有些儿古板的人,否则便不会因错将玉姐看做个男子而忧愁得瘦了十斤,始终是看这褚梦麟不过眼,能不用此人,最好。
既然李长泽如此说了,九哥也只当他说的是真心话,拿眼睛一扫几位宰相,沉声问道:“如此,朝廷可还有旁人可用”
梁宿道:“须得有些个声望,又善处事之人,西南之地交通不便,是以地方官吏得为非作歹而朝廷不闻,安抚之人须因地制宜、便宜行事。”田晃道:“且不能太老,西南辛苦,又有烟瘴,非体魄强健者,恐其染病误了正事。”李长泽也说:“其人不可有轻慢之心。”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凑齐了一个安抚使的模样儿,说着说着,梁宿忽地眉头一动,抬眼看九哥时,九哥也似若有所悟,四目相对,梁宿不由捋须。却听九哥道:“我本年轻,于朝政不甚娴熟,官家命我主持明日廷议,还望诸公明日畅所欲言。”
众皆应命,九哥又告辞而去。靳敏眼见九哥背景不见,又故留下来好与梁宿说话,却问梁宿:“方才观公颜色,似已有人选了”梁宿虽不甚喜靳敏之为人,却也服他这份机灵,故意道:“是有一个人,我却有些儿犹豫。”靳敏因问是谁。梁宿道:“北乡侯。”
靳敏听了大惊:“他”
梁宿瞟一眼靳敏,道:“如何”
靳敏皱眉道:“他位侯爵,名声亦好,又是东宫岳父,与西南夷说话,人也更信他,也算合适。只是他从未主政地方,不曾临民,骤然当此重任,可乎”
梁宿道:“你我为相之前,难道曾做过宰相”靳敏听他这口气,似是认定了洪谦一般,便不与他强辩,转而问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梁宿道:“我想,北乡侯也未必不愿,然他这一去,家中便只有老弱妇孺了。只恐其家眷不安,又恐宫内担忧不允。”
靳敏一想,也是,洪谦的夫人现有孕,长子不到十岁,幼子也不知学会走路了不曾,外孙不足周岁,一个老岳母从来腼腆不肯见人。他这一出京,又往那凶险之地去,纵他乐意,恐怕东宫里太子妃会拦。
梁宿道:“我还是见见他再说罢。”靳敏含糊答应一声,告辞而去。
梁宿却知,九哥心里最可意的人选,当数这个北乡侯。一则是洪谦本人行事,虽不曾做个亲民官,梁宿观他自入京以来之行止,知其会做人、会来事;二则是洪谦女儿嫁与东宫为妻。
九哥过继时甚是年轻,才方一十五岁,交游也不广阔,官家又在,是以他虽时常听政,身边实无几个死党也不识个甚能人异士。如今满朝上下,可谓皆是老臣,收伏这些个人劳心费力不说,那还是“人家的”。如今九哥儿子也有了,年纪也渐长,也是时候儿要栽培些个“自己人”。
吴王系终有着过继一节,礼法上有关碍,朝野的眼睛都看着,不好便令如何如何顶用。九哥又不曾登基,好开科取士,名正言顺提携后进。眼前可用者,最顺手的,当数北乡侯。
非止北乡侯,只恐苏正在他心里也算是个自己人,又有石渠书院里的学生等,皆是有渊源的。梁宿之本意,若非申氏仓促行事,他还想为自家孙子求娶郦七姐哩。幸尔于蓟是他亲家,于素宁是他外孙,这亲事也不算坏了。
这些个却只能埋在心里,说也要与个信得过的人说,靳敏却不是他十分敢信的人了。
却说这九哥与官家、宰相议完西南夷事,便回东宫。玉姐因近日事多,约束东宫上下,皆不许生事。满宫上下,近来听得最多的都是章哥咿咿呀呀。九哥一回来,宫里便都听着了,也不敢做出十分忙乱样子,只悄悄儿将预备下的热水抬来,好伺候着太子更衣。如今天热,外头一行走便是一身汗,回来擦一把温水,换一件干净衣衫,也好叫太子心情好些儿。
玉姐依旧抱着章哥等着九哥回来,九哥平日回来,见着妻儿也是将外头烦恼放下,今日玉姐却觉他奇怪。待他换了衣衫,坐下喝了半盏冰镇酸梅汤,方问他:“你今日笑得怪异,可是有事是与我有关的”非是玉姐多心,九哥这笑脸儿,似好倒那在外头喝酒赊了账,回来寻娘子讨要钱钞会账的丈夫
别做了甚对不起我的事了罢玉姐两只眼睛里都写着狐疑。
九哥搓一搓手儿,两臂一伸,将章哥抱将过来,章哥在他怀里将脑袋转来转去,九哥见他顶一颗大头,又觉手里孩儿极是柔软,不由心惊胆战,生怕他那小细脖子撑不住脑袋。将手托着他脑后,章哥似寻着甚新奇物事,将一颗大头悉压在父亲掌心,却将脑袋在九哥掌心里滚来滚去。九哥绷出一身汗来。
玉姐含笑看这一对父子,九哥收了手,将章哥抱紧护于前怀,小心翼翼与玉姐说及西南夷反事。玉姐道:“去年还说要备胡人,怎地今年西南夷先闹将起来了若胡人趁机生事,朝廷却不烦恼”
九哥道:“是哩,是以南主抚,北主战。”玉姐道:“休问是战是和,都是要钱的勾当,这又要俭省了你何必这般小心与我说话来咱如今比在江州时奢侈许多,我常怕带坏了大哥哩。”
九哥期期艾艾道:“并、并不是这个。”玉姐不由警觉:“那是个甚”九哥道:“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