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事实上,谁敢不受就是死,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周亚夫之死。根子不就出在细柳营吗
外人尚如此。父子之间的军权之争,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李渊任何事情都可以容忍儿子,甚至包括太子和尹德妃有暗中联系,只要不涉及男女,李渊也可以不追究。惟独在军权上,李渊一丝一毫都不会容忍。
李世民在接到圣旨后,只派出一万军前来支援。隔两天又派三万人,虽然他解释一万军只是前锋,李渊从他隔两天攻破洛阳后才派三万军。便知道李世民压根就不想派援军,他是想攻破洛阳,而不管自己死活,李渊又忽然想到了五子李智云之死。
李渊将恨和猜忌压在心中,今天是忍无可忍才流露出来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他便罢免了李世民的尚书令之职,令李世民大为震骇。
他含泪磕了三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走到大殿外,李世民忽然想起母后已死,从此再无人替他说话,他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李渊驳回了李世民要求出兵河西的请求,终于做出了决议,由太子李建成为主使,陈叔达为副使,大将段德操率三千军队护卫他们前往会宁郡和杨元庆谈判议和。
窦轨从宫里出来,他心情着实有点郁郁不乐,他没有回府去用午饭,而是直接换了一身便服,来到东市的一家酒肆用餐,酒肆叫做蓝田人家,就是窦家的产业,规模在长安城也能排进前五。
由于受到隋军攻破长安城的影响,长安城这些天的商业普遍都不太好,大家不肯轻易花钱,攒下钱以备急需,蓝田酒肆从前是宾客盈门,而这些天明显客人不足,一楼一半的位子都空着。
窦轨进了酒肆,掌柜见是家主来了,吓得连忙上前伺候,又命人去四楼安排雅座,窦轨摆摆手,“不用去四楼,在二楼靠窗找个位子便可,给我来一壶酒,再来几样小菜。”
“小人明白,家主请上楼”
窦轨上了二楼,二楼人稍多一点,但也有四成的位子空着,人声嘈杂,各自在议论着感兴趣的话题,细细一听,大部分都和会宁郡有关。
窦轨在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已经有伙计飞奔送来酒菜,窦轨点点头,对掌柜和伙计道:“你们去忙吧我自己来。”
掌柜和伙计慢慢退下,窦轨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他心中很焦虑,作为家主,他不可能不考虑窦家的未来,眼前的时局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隋朝占领关中,将唐朝赶去南方已是大势所趋,那时,窦家该怎么办关陇贵族们该怎么办
从前,窦轨总觉得唐朝有河西、有关陇、有巴蜀、有荆襄,大军三十余万,实力强大,而隋朝只有一个河东,河北和中原都千疮百孔,人口锐减,经济破坏严重,隋朝的实力明显弱上一筹,根本就不是大唐的对手。
但自从他亲眼看见杨元庆率领一万骑兵横扫关中,攻破长安,他便明白了,唐朝根本就不是隋朝对手,屡战屡败,他也很清楚唐朝失败在哪里
如果把唐朝比作一个人,这个人有远见,有大局观,战略眼光很强,什么事都能提前看到,而且身材魁梧,体格强壮,似乎很厉害。
可具体做起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任人唯亲,刚愎自用,心怀猜忌,才俊之人一概不用,裴寂、封德彝这等吹嘘拍马之人却得高用,正因为如此,这个人才屡战屡败,干什么都失败,仅靠一点老本度日,把好好的一个帝国毁掉了。
唐朝不就是这样一天天走向衰落吗最后民心军心丧尽,众叛亲离。
窦轨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忍不住再叹息一声,他也知道,独孤家和隋朝已经暗通款曲,给自己寻找后路了,难道窦家也要走这条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窦氏之忧
更新时间:20133517:11:38本章字数:4799
“这个大唐,危险了”
一声苍老的叹息声从身后传到了窦威耳中,使窦轨微微一怔,他一回头,只见身后的座位上坐着两个老者,大约都在六十岁上下,要了几盘小菜和一壶酒。
两人都衣着干净整洁,看得出是殷实人家,刚才说话的是一名白须老者,他端起酒杯又叹了口气,“如果朝廷再不痛下决心,我估计明年就撑不过去了。”
“明年”另一名老者哼了一声,“要不是突厥南下,我看今年它就撑不过去。”
窦轨端起酒杯起身,走到两个老者前笑道:“在下姓刘,也是京城人,一个人喝闷酒,我们能不能拼一拼,说说话。”
两个老者欣然点头,“无妨,这位仁兄坐过来就是。”
窦轨连忙招手叫伙计把他的酒菜端过去,他又点了几个好菜,对两个老者笑道:“在下朋友不多,很少有人说话,不知两位兄长贵姓”
两个老者见窦轨很会为人,也对他有几分好感,白胡老者指指自己笑道:“我姓陈,对面这位姓韦,都是京城人氏。”
窦轨听说另一个老者姓韦,不由多看了一眼,难道是韦家人,不过韦家重要人物他都认识,估计这位就算是韦家人,也是偏房庶子。
窦轨和他们坐在一起,是想听听民意,听听长安普通民众对时局的看法,一般最底层人不会管这种事,底层人只管柴米油盐,一日三餐,只要不是乱匪打来,谁坐天下他们不在意。
大多是有点阅历,有点家境的人才会关心这种军国大事,能来蓝田酒肆喝酒,至少是小户殷实人家,而这样的人。才能代表真正的民意。
窦轨见他们不再提刚才的话题,便笑着抛砖引玉道:“我有个亲戚,在朝廷也是一个四品官,昨晚和他聊天。他说现在朝廷内人心惶惶,很多官员都不做事了,整天坐在一起讨论时局,最近发生一连串的时局,确实很打击人心,现在到处都在谈论。”
窦轨说得是实话,现在朝廷上下都不安心了。整天聚在一处讨论时局,这些情况他很了解,不过他想听听民间的声音,听听普通民众的想法。
窦轨的抛砖引玉激起了两个老者的话题,韦姓老者叹口气道:“刚才我给陈老哥也说了,其实唐朝还是有希望,但要断臂才能求生。”
“希望”陈老者冷笑一声,“那是你的想法。一个屡战屡败,连京城都被对方攻破的朝廷,希望会在哪里你去长安各处打听一下。现在谁还说唐朝有希望,只知道内讧,整天争权夺利,民众的死活呢,谁管粮价已经到了斗米一百二十文,太原才斗米四十文,当大家都是瞎子吗”
陈老者的话语中火气十足,虽然有几分道理,但窦轨听得心中不舒服,他连忙问韦姓老者:“刚才韦兄说唐朝还有希望。是什么希望,韦兄能不能说一说。”
陈老者见窦轨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心中郁闷,便一口口地喝着闷酒,韦姓老者慢慢品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