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久前洛阳传来消息,王世充已篡了帝位,他所效忠的南隋王朝已经消失,这便使杜伏威处于一种迷茫之中
这几天,不仅王世充派使者前来拉拢,甚至连唐朝也派来一名使者说服他,希望他能投降唐朝,唐朝开出的条件极为优厚,拜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上柱国,加封吴王
但杜伏威还是处于犹豫之中,天下大势他看得很清楚,将来得天下者,要么是太原杨元庆,要么是长安李渊,李渊来拉拢他,他其实还想得到隋朝的消息
杜伏威和隋朝没有打过交道,甚至也没有什么往来,他不知道隋朝对他是什么态度,这几天他一直处于一种忧心忡忡之中
杜伏威还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长得虎背熊腰,身材极为雄壮,双目深凹,眉毛粗黑,脸上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很粗糙的感觉,但实际他却是心细如发,思虑慎密,目光十分长远
下午,他正坐在房间里批示各郡上奏的文书,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大将军,北城当值军官查获一名北方来客,据来人所说,他是隋朝特使,奉隋朝楚王之命前来出使”
杜伏威啊的一声,心中又惊又喜,隋使果然来了,他连忙令道:“快把使者请来,要以礼相待,不可无礼”
侍卫下去了,杜伏威心中激动难平,隋朝使者果然来了,虽然他并没有立刻投降隋朝的打算,但隋者的到来,使他有了大的选择,他便可以从容考虑自己的前途
片刻,几名侍卫带着萧琎走进了房间,萧琎走上前躬身行一礼,“大隋使者萧琎参见杜大将军”
杜伏威连忙起身抱拳笑道,“原来是萧先生,欢迎先生来历阳城”
他很客气,又请萧琎坐下,命人上茶,萧琎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杜伏威,“这是楚王殿下让我带给杜大将军的亲笔信,请大将军过目”
杜伏威接过信,只见信皮上写着,大隋楚王杨元庆致淮南五郡杜伏威总管
淮南五郡兵马总管是皇泰帝封他的官职,杨元庆依然沿用了,但却没有提到他的淮王,杜伏威打开信,匆匆看了一遍,信中之意希望他能继续效忠隋朝,成为大隋之臣,为天下民众谋福祉
但信中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淮王这个爵位,这令杜伏威心中略略有些不快,杨元庆承认他的五郡总管,却不承认他的淮王之爵,使他心中十分失落
他是个爽快人,便坦率地问萧琎,“楚王殿下的信我已拜读,我完全能理解隋朝渴望统一天下、与民休息的意愿,只是我在信中看不到楚王的诚意,不知先生能否给我解释一二”
萧琎微微一笑,“大将军想要什么诚意”
“好我就直说,如果我投降隋朝,隋王朝能封我什么样的官职”
“杜大将军果然是坦率之人,那我也就明说,假如大将军投诚大隋,隋朝将封大将军为淮南五郡兵马总管、上柱国、骠骑大将军,另外封爵历阳郡公”
杜伏威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这一串耀眼的官职中,五郡兵马总管是具体职务,上柱国和骠骑大将军分别是勋官和散官,只是一种荣耀,没有实际意义,而另一个重要的爵位只是郡公,而他现在却是淮王
杜伏威忍不住哼了一声,“要知道唐朝可是封我为吴王”
卷十六铁马踏雪取河北第五章动之以情
更新时间:201311620:54:22本章字数:5001
萧琎微微叹息一声,“天下所有人都可以说楚王没有诚意,惟独大将军不能说,若大将军也认为楚王没有诚意,那就是叫忘恩负义了全文字小说最快”
杜伏威愕然,“萧先生此话怎么说我哪里忘恩负义了”
“容我冒昧问一声,大将军的令尊和令堂可健在”
“他们早已去世多年,那时我还年少,被官兵所杀”杜伏威也叹息一声,他无力保护父母,以致父母惨死,这是他毕生之痛事
“是在蕲县对你父亲因动了关陇贵族的利益而被杀,你跳河逃生,回来后母亲已生死不知,是不是”
杜伏威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慑人的光芒,紧紧盯着萧琎,“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我只问你,你母亲死了吗”
杜伏威跳河逃走后,晚上又偷偷摸回来,发现院子有不少血迹,母亲淘米的簸箩还在井口,他便认为母亲已死,继而伤心离去
但此刻,萧琎的话中显然另有深意,杜伏威心中一阵猛跳,他有点不敢相信,颤声问道:“难道我母亲没死”
萧琎点了点头,“你母亲没死,她当时被楚王侧妃冒死相救,逃脱一命”
杜伏威腾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滚圆,眼睛射出极度震骇的目光,他忽然腿一阵发软,再也站不住,竟一下子跪在萧琎面前,悲声喊道:“我娘在哪里”
萧琎连忙扶起他坐下,“大将军莫急,你母亲还在健在,现在过得很好”
杜伏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一种几近哀求的口气,“求你告诉我,我娘在哪里”
萧琎叹了口气,“你母亲现在在衡山,和楚王侧妃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她过得很平静,或者我再告诉你,她现在是半出家,带发修行,这就是她知道你,但并没有来找你的缘故,但她一直很关心你”
说着,萧琎从怀中取出一只银镯递给了杜伏威杜伏威双手捧过手镯,他认出这是娘的手镯,里面还刻有娘的名字晚娘,这是他最早认识的两个字
杜伏威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眼中闪烁着泪花他的娘真的还在人世,这是他不止一次做过的梦,梦见娘没有死,在井边淘米,不准他出去调皮
每次醒来他都是流泪满面,他曾经祈祷过上苍,如果能让娘复活,他宁可放弃一切,拿着锄头去当农民
杜伏威不想让萧琎看到他的悲伤走到窗前,背对着萧琎,这时泪水终于从眼中汹涌而出,流满了脸庞
萧琎也没有打扰他,让他静静发泄内心的悲伤,过了良久,杜伏威终于平静下来他拭去泪水问:“先生能告诉我,我娘在衡山哪里”
萧琎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因为这涉及到楚王侧妃的母亲,也就是楚王养母的安全是极为机密之事”
杜伏威又慢慢走回座位坐下,半晌他沉声道:“楚王殿下对杜伏威的大恩,无以言述,我没有任何条件,就算楚王让杜伏威做一小兵,我也心甘情愿,我愿意效忠隋朝,效忠楚王殿下,以报答他的救母大恩”
由于杜伏威心绪难平,只能暂时定下大方向,具体细节谈判要放在以后,萧琎告辞而去,杜伏威随即命人厚待隋使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杜伏威坐在桌边,久久凝视着手心中的银手镯,这一刻他已等待得太久,这只已略发黑的银手镯里凝聚着他太多太深的思念,他紧紧攥着手镯,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手镯就会不翼而飞
这时,一名三十余岁的大汉快步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