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瑄离去,李隆基慢慢靠在锦墩上竟然抚掌而笑。
“力士,汝观此子心性若何”
“大家,老奴觉得,抛开此子的才学不说,其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心性沉稳而不失圆润,远非寻常少年人可比。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朝廷的肱骨之臣。”高力士斟酌着字句,小声道。
李隆基淡然一笑,“朕最担心,他虽有才却是不知进退的狂生。如今看来,倒也颇堪造就力士,传朕的口谕下去,这几日就不朝会了,连续早朝,朕这身体就觉得吃不消。”
“杨国忠等人的奏表,就先搁置吧。朕累了,随朕去御花园散散心。”
出了宫,回到府中,张瑄心里很清楚,这场戏皇帝是导演,自己是主要演员,还有好几个配角需要登场亮相。戏才刚开场,要落幕还早着呐。
张瑄进了府门,刚要回自己的小院,下人张力却迎面走来朗声报道,“三公子,东平郡王安禄山二公子安庆绪,派人下了请柬,请公子爷去聚香阁饮宴。”
“安庆绪”张瑄闻言心头一动,心道安禄山这个二儿子虽善骑射但却性格懦弱兼之优柔寡断,格局太小。他今日找上门来,必然还是因为那日在宫里宴会上自己的一番敲山震虎的言辞,生生戳到了他的痛处。
看来,不弄清楚一个子丑寅卯来,他是不放心离开长安了。既然如此,那就再往火上浇一浇油吧。张瑄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向张力挥手道,“张力,备车,我马上赶去聚香阁,去见安小郡王。”
张瑄没有幼稚到认为仅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阻止安史之乱的程度。他心里很明白,安禄山为谋夺大唐江山准备多年,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场惊天祸乱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止。
他所能做的,无非是左右逢源火中取栗。在安禄山和杨国忠之间人为制造一些更加激烈的“火花”,让这两个掌握大唐重权的“重量级拳击手”,明争暗斗再凶一些、再狠一点,把这盘棋局彻底搅乱,看看能不能向着张瑄所希望的方向重新洗牌。
安庆绪心烦意乱地坐在聚香阁二楼的一间雅间里,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张瑄在宫里的宴会上口出狂言事后安庆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认为一定是杨国忠在背后捣鬼。要不然,以张瑄这么一个布衣士子,纵然有些才名获得贵妃赞赏,也断然不敢得罪安禄山这个三镇节度使。
况且,从张瑄口中所如数家珍的这些机密信息,根本就不是一个长安名门子弟所能知晓的事情。如果说安家的机密有可能泄露那么,侦知者也必然是杨国忠。
旋即,他又得到了杨国忠上表举荐张瑄为礼部郎中的消息。这更加重了安庆绪的疑虑,本来准备立即离开长安返回范阳,却始终犹豫着没能动身。
“安奎,张家那小子从宫里出来了”安庆绪阴沉着脸,沉声道。
一个浑身青衣腰间横跨弯刀的三十许壮汉躬身回道,“将军,小的派人在宫门外守着,见那张瑄从宫里出来径自回府,然后又带车出府向聚香阁而来,料定是赴将军之约。”
“将军,这等黄口孺子竟敢冒犯郡王和将军,不过是一个落魄门第出身的士子而已,何需将军万金之躯费心劳力何不让小的带人将他抓来,严加拷问完了”安奎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这人既是安家的家奴,又是安禄山豢养私军中的军头,标下统领一个百人队,个人更是彪悍勇猛。此次安庆绪入京,他亲自带领属下军士乔装改扮为安庆绪的家奴侍卫,保护安庆绪来到长安。
“蠢材”安庆绪眉梢挑了挑,斥责道,“这小子有几分名气,乃是贵妃娘娘和皇帝看重之人,又很可能是杨国忠的门生子弟,背后还有崔家和玉真公主,岂能轻举妄动”
“诛杀此子很容易,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稀松平常。但他要是出了问题,无论是宫里还是杨国忠那一头,都会怀疑到某家身上到时候惹下大麻烦来,坏了父王的大业,谁也吃罪不起。”
“某要跟他好好谈一谈。”安庆绪漠然转头挥手,“汝先退下,安排好车马行李,随时等候某的命令。吾等今日一定要离开长安,速速返回范阳。”
“喏。”安奎不敢再说什么,躬身施礼,匆匆离去。
第一卷长安风云第072章哥舒翰的密报
第072章哥舒翰的密报
听到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沉稳有力步调一致的脚步声,安庆绪眉梢一挑,知道是张瑄来了。
这聚香阁二楼的雅间足足有十数间,但他这个三镇节度使公子在此宴客,聚香阁的老板其实也不敢再做其他雅间的生意,生怕会打扰了贵客,引起安庆绪不满。
安禄山父子权势冲天,在民间的影响力尤其大。某种意义上说,商贾百姓更畏惧安禄山这种带甲数十万的藩镇军阀。这些人,自恃军功势力,一个不来就要拔刀相向,几乎没人敢惹。
安庆绪定了定神,居然起身主动去打开了门,抬眼看处,正好与张瑄清朗的眼眸相对。
两人互为凝视瞬间,安庆绪放低身段微微一笑,素手让客,“张公子,请,安某等候多时了。”
张瑄亦是笑着,拱手见礼,“有劳安将军相迎,张瑄如何敢当”
“张公子请坐。某家听闻杨相已然向皇上和朝廷举荐公子出任礼部郎中一职张公子出身名门乃长安名士,以不足弱冠的年纪担任要职,有杨相提携,来日前途无量,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
张瑄微笑不语。他此刻恨不能安庆绪能误会安庆绪能将他当成杨国忠的亲密心腹,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有这样才能对远在范阳的安禄山形成一定的“威慑力”。
见张瑄默认,安庆绪心头更是一紧。
这几日他详细了解过张瑄的“社交关系”,发现他跟杨家人尤其是虢国夫人母子往来密切,种种的迹象表明,张瑄必然是杨家死党。这意味着张瑄得到贵妃欣赏和皇帝看重,都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他的一言一行,必然是出自杨国忠的授意那么,当日张瑄的“敲山震虎”就具有了不同的味道。
“公子才学过人,有杨相青睐,可谓是青云直上少年得志请饮”安庆绪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突然就对今天的饮宴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而话语间就有了随意应付的意味。
对于安庆绪的心态,张瑄心知肚明,只是他也不可能挑明,坐在那里面带从容的微笑,与安庆绪有一搭无一搭地扯着一些没有营养的闲话。
然后互相对饮,略略饮了几杯,安庆绪有送客之意,张瑄亦不愿再跟安庆绪纠缠下去,因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