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萧复礼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个熊猫眼上朝。临行前,顾皇后取出粉盒来:“好歹遮掩一下,不然大臣们又要说了。说辛苦读书还算轻的,要说出什么近女色来,就不好听了有些人嘴巴最坏。”
萧复礼让顾皇后给他眼下打了粉,猛一看也看不出来,满意地上朝了。
朝上无大事,无论是郑靖业还是郑琰都没有在朝上掀起什么反攻。萧复礼又不傻,别参了,就用这种办法反击,太明显了。郑氏父女要的是震慑,又不是让萧复礼看到自己的獠牙。他们只是通过闲言,向莒国夫人透露了一点荣安郡太夫人的重要性而已。
池修之还轻声缓语地向萧复礼汇报了接管刑部以来的成果,疏理了许多案卷,又发现了一些冤案。萧复礼猛然发现,这一直站先生背后的男人还是相当犀利的。想了一下池修之的年龄,觉得这位刑部尚书位置上再做个三、五年,快到四十的时候,是完全可以做丞相的。
萧复礼口气很温和地向池修之道辛苦,又表扬了他的工作效率,号召大家向池修之学习。然后就退朝了。
退朝之后就去了顾皇后那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郑琰。顾皇后很识趣地给两位把风:“妾身看看德妃去。”
萧复礼颇为着急地把自己的难处跟郑琰讲了:“朕信皇太后不会苛待太夫人,亦信德妃本质不坏。然而后宫须安稳,朕已经有娘子了,不能乱了规矩。太夫人,已不能算阿娘,她说与不说,都是不妥。杞国公家满意了,将置皇后于何地宫中美人父母,恐怕也要上书驱逐太夫人。皇太后不满意,不苛待,也要有怨言,在宫里日子就要难过。”
“圣人所担心的,无非是太夫人过得不快活。既然不能把德妃留宫里,何妨把太夫人留宫外”
“这”
“或者,能把德妃不放太夫人面前”
“这”
这就是一个乖皇帝的悲哀了,不能翻脸,不能对皇太后不敬,不然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然而眼下徐欢再好,他也不想要了,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徐欢得势,又会生出多少事端来。幸而徐欢还小,现还不到考虑子嗣的时候,不然到时候必是一场好闹。他对顾皇后还是挺满意的,没有换老婆的打算
“问过太夫人的意思吗”
“没。”
“经得住不太好听的话吗”
“什么话”
“荣安郡太夫人,出自藩王家,向者居于禁中,盖因圣人彼时年幼,故而不禁。如今圣人已成婚亲政,太夫人理当迁出。保慈宫,皇太后居处,内皆先帝嫔妃,荣安郡太夫人实无往居之理。”
萧复礼想了许久,难过地道:“那,太夫人以后,是不是就再无机会居于宫中了”
郑琰道:“如果不这样做只有请皇太后改一改主意。”让皇太后去死这种话,她必须不能跟萧复礼说。
萧复礼沉默了。
郑琰道:“圣人要是舍不得,可赐下别业、庄田,请太夫人安养。再者,太夫人不住过来,难道不许圣人去探望吗”
萧复礼下了很大的决心,方道:“如此,就请先生多多照看太夫人。”
郑琰道:“太夫人只挂心一个人,只要过得好,她就安心。天下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只是太夫人欢喜准备见您,却从此只能离宫。实是”
萧复礼难过得红了眼圈,依旧道:“朕今日出宫见见太夫人罢了。”顺便解释,这事儿是他作的决定,他不能逃。
郑琰道:“也好。”
荣安郡太夫人已经得了消息,看到萧复礼,她愁眉不展。她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又不幸有些良心,不与皇太后死磕抢儿子,自己就只能避让。“我还是住外头吧,搬回去,真起了冲突再搬出来,就是撕破了脸,再不好回转了。这样彼此还留些念想。”
怀恩亦进言:“入宫,交与皇太后,出宫,交与韩国夫人。圣人想,哪个更稳妥些”
萧复礼终于下定了决心,请生母外头住着去。
郑琰向徐莹展示了什么叫“抢学生,抢儿子”,凶残得一点商量也没有。此后,萧复礼每月必出宫一回,探望一下荣安郡太夫人。拿皇太后立威,也就她能做得出来了。
钱氏关心儿子,那是纯关心。徐莹关心萧复礼,还要捎带上点儿旁的。单从心意上来说,两相对比,哪怕钱氏草根出身,说话一点也不文气,也较徐莹更动。心里的天平早偏了,母子二却守着理智与礼法,没有口出怨言。
顾皇后每每请求与萧复礼一道出宫去见钱氏:“还不得见面呢,对面不识岂不成笑话了”
顾皇后与萧复礼感情愈发好,又兼其母虞国夫与姑母顾彝相劝,对郑琰也分外重视。萧复礼最信这位先生,顾皇后也与郑琰打好关系。反正听说郑琰来了,萧复礼必要过来见的,一见二见,郑琰走了,萧复礼也就留顾皇后这里了,直让后宫美人暗恨顾皇后狡猾。
朝臣渐知一点风声,又不能说皇帝不应该跟皇后感情不好,一些支持裁掉帝师的山寨国舅国丈不由悔不当初。
复又有些开始拿郑琰为郑靖业所建之别业说事,直到郑琰向萧复礼献书。此时的生产力条件低下,单本的书,抄写比印刷省事,若是成千上万册书,还要印出复数套来,自然是印刷更省力。郑琰印书的时候就是向萧复礼借的书,印完了,自然投桃报李,把印过的书单给萧复礼存了一份。
萧复礼看了这许多书,很是惊讶:“就这些时日,竟有这许多”
郑琰笑道:“正是,”又说,“知道有些人说我豪奢,总不能带坏了阿元呐”
萧复礼不好意思地道:“先生纯孝。”
郑琰挑眉:“那是因为就建这个方便。产丝的地方,庶民皆衣绸缎,不是有多富贵,就是方便。其实丝绸于民来说,有时候反而不舒服,凉飕飕的,也不暖和,可他们没别的。北地皮毛多而贱,丝麻倒贵,是一个道理。”
萧复礼认真地听着:“所以,即便同一物,同一事,不同地、不同,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