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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别人他敢惹,唯有李佑不好惹。自从背叛了同样出自西省的彭阁老,他就只有依靠归德长公主一条路可走,但很明显李佑在归德长公主这里更有分量。

天至黄昏时,吕老员外和程钰一同赶赴洞庭楼。本以为到的早了,却有人比他们先到,通过名后,正是最近报纸上火热的金百万、高长江,以及惠昌银号的戴掌柜。

虽然吕老员外只想与李佑密谈,并没有打算招待别人,但既然李佑把人都叫来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增加席面。

至于李佑本人则是姗姗来迟,此时先到的五人至少已经闲聊半个时辰了。作为席间唯一的、正五品的官员,这架子理所应当的,也是被人所理解的。

李佑入了席,无视廊下列队的女乐,也无视把盏陪酒的侍女,冷淡的对吕昭节道:“听说你想与本官谈话”

听到对方主动开门见山,吕昭节心里忍不住一阵轻松,今晚主要目的就是受了行业同仁委托,从李佑嘴里抠话了。怕就怕他打起官员套路的太极功夫,不料他却主动提起。

老员外边想边道:“惠昌银号开办银票汇兑的事情,传到沸沸扬扬,老夫忝为同业,对此事十分关注。这可真不是小事,故而想请教一番。”

李佑指着金百万、戴掌柜等人,“本官已经将当事人都叫来了,意欲请教什么尽管开口问,他们都会答的。”

吕老员外斟酌着语气问道:“异地汇兑银两的生意,有几分把握做得成”

“哈哈哈哈”李佑突然放声大笑,他刚才还说让“当事人”回答,现在却又抢过话头,不过在场人中没有和他计较的。“吕员外你问的这叫什么话,事已至此,怎么会做不成”

李佑伸手一指金百万,“你该知道他是谁,扬州有名的巨商,当初天子南巡捐了五十万两,这等财力,天下有几人可比你吕员外也没有捐出五十万两的气魄罢这等财力坐镇扬州,兑支银票很难周转么”

又换了方向指着程掌柜,“京师这边,惠昌银号现如今也有二三十万柜银,只要开支有度,停止其他放贷,暂时支撑银票汇兑的周转问题也不大。

而且惠昌银号是我所盘下新创,扬州那边金老丈也是我老泰山。有这层关系在,两边想要合作无间容易得很,不会有互相猜疑的事情发生合心协力,其利断金,吕员外你说有什么可能做不成”

李佑稍稍停顿,再次抬起手却指向了高长江:“这位汉口的高员外,也是财力雄厚的木材商、粮商、茶商,在汉口数一数二,与我老泰山乃是多年至交好友,亦是可以取信的。他也有意参与,如果汉口加了进来,与京师、扬州便足以构成网状的基础,腹地更广,亦可增加成功之机也”

高长江张了张口,想辩解几句自己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话到嘴边却被李佑一个凶狠的颜色瞪了回去。

李佑一口饮尽侍女递上来的酒,继续对吕昭节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异地汇兑银两的生意,是归德长公主属意并极力推动的,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这句话让老员外微微变色,难道千岁殿下吃了一半惠昌银号的股子,就有这个因素在内这可能是今天的最大收获了。

正想着,却听到李佑训斥道:“所以你的问话可笑之极上面有人推动,下面有人需求,中间又有足够财力运转,而且互相信任同心同德。你说,有什么做不成的可能性有什么理由做不成”

随即见李佑站起身来,毫不客气的对吕老员外道:“如果你今天问题就是这个水准,那就没必要继续谈话了告辞”说罢就甩了袖子走了。

无礼实在无礼老员外气的胡须颤动,但他也只能忍着,一场夜宴便不欢而散。

在回会馆的路上,金百万与高长江一路同行,高长江有意挑起话头,摇头叹气道:“小弟我说句不中听的逆耳之言,令婿少年得志,太过气盛,有点骄狂。长此以往,必然要吃大亏的,金兄要劝劝他好。”

金百万沉思一会儿才答道:“贤弟多虑了,佑哥儿诚然有你所言的这些毛病,但我更知道他是个明白人,不会毫无来由的狂妄自大。表面之下,必有另一层意思,只是现如今你我看不出来而已。”

高长江见金百万帮着李佑说话,也不再说什么,只道是金百万护婿心切,把他这个外人不好再多嘴了,说多了容易招惹反感。

只是在高员外心里重新对李佑进行了评估,将李佑的可结交程度下调了一个档次。

虽然此人年少得志背景深厚,在京城极具影响力,看着又是前途广大,但性格决定命运,下场未必好了。一个骄狂嚣张的人,注定遭遇败局的,如果与他关系太深的话,说不定还会被拖下水。

闲话不提,却说吕员外回到家中,心中依然为自己所受的轻慢而愤愤不平,怒气始终按不下去。不由得发了狠,既然你李佑盲目乐观,将此事视为十拿九稳,那就给你一个教训

他们西商垄断了京城大部分银钱存贷生意,对李佑这个可能的搅局者态度本来就很玩味,甚至暗暗因为竞争压力而有敌意。所以明日去山西会馆,见了同仁稍微挑拨几句,说什么也要联合起来给李佑制造点难题

西商联手,至少有几百万的银子,李佑拿什么来硬碰硬他就不信了,李佑可以一手遮天把他们西商全部抓起来投进大牢在京城,没人可以做得到这点,天子也不能

次日,吕老员外动身去了山西会馆,那里有业界同仁专门等候他的消息。

彼此见了礼后,吕员外忧心忡忡的说:“昨夜与李佑谈过,此人十分骄狂自大,依仗背后有归德千岁撑腰和扬州金百万的财力,并不将我辈放于眼中,如果趁此机会坐大,难免要吞并我辈的产业。须知他是南人,岳父是徽商,与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

京城另一大银庄的东家雷长文疑色重重的问道:“当真如此”

“确定无误所以我们不得不防”吕员外肯定道。

雷员外与其它数人面面相觑,随后面色冷淡的扔给吕员外一张报纸:“这是今日明理报,你看看罢。”

吕员外低头看去,首页有一篇醒目文章五巨头共谋大业,昨夜密会洞庭楼

今讯报与诸君知晓:昨夜西商吕家家主在京城盐商公会程家大公子引荐下,密会扬州金百万、汉口高员外、惠昌银号戴掌柜,宾主谈笑风生,尽欢而散。

据本报主笔多方打探,拥有祥昌帐局之吕家意图染指异地汇兑生意,欲与之前三方合作,此乃又一方极重角色,动向异常值得关注

又,据业内先生分析,吕家祥昌帐局其实是惠昌银号担保人,一直为惠昌银号业务背书,关系十分紧密,此次主动搭上顺风船不出意料。

抬头迎上同仁一道道怀疑而不信任的目光,老员外欲辩无词欲哭无泪,发出了与高长江一样的感慨,一张名字叫做“明理”的报纸怎能如此没有节操黑纸白字的东西,不见得都是真的。

“吕兄,大家都是晋地一脉,不能与同乡丢掉节操哪。”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